我看书斋

第16章（第2页）

程胜华打来电话，一是为了说程白的事，二是关心园园，如果她的单位派人去灾区做报道，他希望她不要去。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她妈妈也会担心。

园园只记得说了她是做文化类刊物，不会报道地震这类事。随后她忍不住问程白：&ldo;叔叔，那您……您怎么会答应让程白去呢？&rdo;

程胜华叹了声，&ldo;我跟你爸爸当年当兵时，都参加过地震的救援工作。那惨烈的场面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当然是不同意程白去的。但他说，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唉……&ot;程胜华的话里充满了担忧。

等挂断电话，园园脸上的表qg还怔怔的，程白去灾区了？！

新闻中，s省大大小小的余震还在不断发生，前一刻刚播报，又发生了一次46级的余震。去灾区支援，这是政治任务，地震发生当天就下达到医院，任务名单上的人员已由领导定好。而程白却是主动申请加入的。

这次任务的领队正巧就是郑立中，那天他对程白的主动请缨虽然讚赏，却也不得不问：&ldo;你跟你家人商量过吗？&rdo;

&ldo;我和我爸说了。&rdo;

此刻的程白正跟随他的医疗小组走在雨里。四周都是铅灰色，人仿佛是走在一个无穷无尽的废墟里。汪洋跟在程白身后，对于老同学这次的举动，他颇为感慨。汪洋并不是第一时间申请加入抗震救灾的，因为他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同意他去涉险。

但有时，人的意志会战胜一切，汪洋记得，那时程白刚刚填完申请表格，他在厕所门口遇到了程白。

汪洋当时叫住了他，说：&ldo;一直知道你不怕死，现在更加佩服了。英雄！&rdo;

程白却只是说了句&ldo;学以致用罢了。&rdo;

汪洋望着程白的身影，&ldo;怎么和我这哥们一对比，我就觉得自己特不男人呢？&rdo;

之后，望汪洋有样学样，也提jiāo了申请，跟父母来了一出先斩后奏。

灾区环境比想像中恶劣的多，汪洋刚到的时候，还有些凌云壮志，但工作开展没有多久，他就真切体会到什么叫累的想放弃。汪洋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一时被程白刺激到。因为除了累，还会怕。而反观程白，他好像真的不懂什么叫怕。地震后的一个多星期，园园，每天看着电视和网络上不断增加的遇难和失踪者人数，心中无比难受。有时候，她也有种冲动，想要奔赴灾区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但冷静下来，她又明白，自己不具备救灾的技能，去了只会给救援工作增加负担。更何况，胜华叔叔也说了。她还要顾及妈妈。而这些天，她给程白发过两条短信，一条是在得知他去灾区那天晚上，她发的是：叔叔告诉我你去灾区救灾了。第二条是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的：你现在怎么样？他没有回复。

他想，不管他手机是不是没电了，还是灾区，没信号，又或者是懒得理睬她，只要他别出事就好，因为那样胜华叔叔会很伤心。不过园园又想，那人一向身心都如铁石，势必不会有事。

这天是周末，但园园因为睡不着就早早起chuáng了。天空难得澄澈如洗，她便去了城西的夕照湖风景区。夕照湖是菁海市著名的旅游景点，沿湖山林掩映，可谓风水极佳。因此在这附近，修建过不少名人居所和名寺宝刹。

顾名思义，夕照湖是赏夕阳的好去处，所以在清晨，这里人不多。园园独自一人走在湖边，眼前是粼粼波光，以及偶尔跃起的锦鲤，耳畔是声声莺啼，以及远处传来的晨钟声。眼见耳闻之下，只觉得处处都是生机，让她对这些日子看到的生离死别有种释然。湖边的小道弯弯曲曲，走着走着，眼前便会有几条岔道，通往不同的地方。园园仗着自己中学时来过多次，对这一带不算陌生，想来不会轻易走丢，便漫不经心地顺路而行，渐渐地，身边没有了人，道路也越发幽深，尽头处似乎有楼屋高墙，便想过去看看。到了尽头，确实有石砌的高墙大门，里面有不少建筑，风格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

这地方真不错，园园心下想着。正当她想要抬脚往里走时，突然有人挡在她面前。

&ldo;小姑娘，这里不好进的。&rdo;即使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很和善，园园还是被吓了一跳。

原来这大门边上还站着位警卫员。警卫站岗站的笔直，如泥塑木雕一般，园园刚才一时被房子的魅力吸引，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园园不好意思地向他点头致歉，这名警卫没有再说话，挺直身子继续站岗。园园暗?，有警卫的话，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呢？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表示和牌子，又看了一眼恢复成木雕造型的警卫员，她不好意思再问，于是退了一步，转身打算往回走。

谁知一转身，她又被吓了一跳。

&ldo;傅……傅北辰。&rdo;

&ldo;你怎么在这儿？&rdo;傅北辰看到园园也很意外。

&ldo;我、我只是随意转转。&rdo;园园有些不可思议，&ldo;那你呢？&rdo;

傅北辰看了她好半响才说&ldo;我是特意过来的。&rdo;说着他向墙内遥望了一眼，又简单陈述了一句，&ldo;我小时候住在这里。&rdo;&ldo;你小时候？&rdo;园园惊呆了，随后想起了他爷爷是谁。她呆呆地望着远处大树的枝丫间探出一点屋檐，回头看着傅北辰，说：&ldo;你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高gān子弟嘛。&rdo;傅北辰轻笑道：&ldo;只是一所居所罢了。&rdo;说完又补充了一句&ldo;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过来看看了。事实上，从我大二那年，从这儿搬离后，我就没有回来看过。&rdo;&ldo;咦，为什么？&rdo;园园一只手抚上了路边的石栏，那种粗糙的触觉让人觉得有种特别的历史感。傅北辰顺着石栏往下默数了几下，准确地找到了一根，那上头依稀可看出刻过字的痕迹。那些童年时候的往事，仿佛也随着这些痕迹的模糊而远去。&ldo;因为老人们都不在了，而一起长大的年青一辈，也都各在一方。这里剩下的，只有回忆。&rdo;园园笑道：&ldo;那你今天是找回忆来的？&rdo;&ldo;算是吧，还拍了些照片，打算回去挑几张发给我姑姑。&rdo;&ldo;就是你那位作家姑姑吗？&rdo;傅北辰微微点了下头&ldo;我爷爷的忌辰快到了，有报社约她写回忆稿。前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写着写着突然特别想回来看看。我今天算是替她走的这一趟。&rdo;说着看向园园，傅北辰莞尔，&ldo;没想到多年之后重游故地，就遇到了你。程园园，你信不信命？命中注定一些人总要一再地相遇，来证明‐‐&rdo;园园见他没再说下去，便追问：&ldo;证明什么？&rdo;傅北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反而转了话题：&ldo;你不是有位和尚朋友？佛家不是说，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想来我们此生之前，也应该有点牵扯吧。&rdo;园园辗然：&ldo;希望我前世没欠你的钱，那样的话，结果肯定不乐观了，因为这辈子我可穷了，八成还不上。&rdo;&ldo;说不定，是我欠了你。&rdo;傅北辰轻声喃语了一句，园园并未听到，他又说，&ldo;一起吃午饭吧？这段时间我单位事太多，分身乏术。&rdo;最后那一句像是解释。园园听了却摇头说：&ldo;不行，我不能再欠你了。&rdo;她说得一本正紧，傅北辰听得忍不住笑了，&ldo;你忘了？我没请过你吃饭，反倒是你，请我吃了两次饭。&rdo;&ldo;那是你义薄云天在先，我那不过是报效万一。&rdo;园园突然想到什么说：&ldo;对了，你上次慷慨送我的钧瓷片，我决定把它做成项坠。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它&lso;涅槃&rso;。&rdo;涅槃？&rdo;傅北辰听到这个词，不禁微微一震。&ldo;对，它的色彩那么漂亮，就像凤凰浴火那般绝美。&rdo;园园全然没有发现傅北辰的神qg变化。&ldo;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人加工它。他这么美，我不想随便找个人，把它糟蹋了。&rdo;在园园说的时候，傅北辰的脑海中便闪现出了刺目的大火，这场大火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多次。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脑海里的画面抹去，道：&ldo;我认识个珠宝设计师。她平时都是自己做手工首饰的，这件事，倒是可以拜托她。&rdo;&rdo;&rdo;&ldo;怎么了？&rdo;&ldo;果然，终究还是逃不过欠你的命。&rdo;&ldo;那么。债多不愁，再跟我去吃顿饭吧？&rdo;园园啼笑皆非，&ldo;傅北辰，我真是说不过你。&rdo;傅北辰只笑着说：&ldo;吃完饭，我送你回去，顺便取一下钧瓷片。&rdo;&ldo;好&rdo;园园还是不了解傅北辰，所以不知道，这世上能让傅北辰执着的人和事，少之又少。傍晚时分，天黑压压的，上面密密地排布着整齐的云带。程白来到s省的这两周，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地震云。一小时之前，他们刚结束今天的救援工作，回到临时驻扎点，扒了几口饭，又突然接到命令，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乡镇有伤员急需救治，但具体位置和人数都不确定。带队的郑立中最后决定，立刻出发前往救人。他们进灾区以来，经历三次较大的余震，医疗队里已有几位医护人员因此受了伤。这几天汪洋一直悬着心，每次出任务，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紧。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天，在他们刚到达救助地点没多久，意外终究是找上了门‐‐他跟程白刚进入一幢民房，忽然地动了，瞬间尘灰四起，天旋地转的刹那，他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等一阵晕眩钝痛感过去，汪洋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ldo;汪洋，汪洋你听得到吗？&rdo;汪洋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陷在了地里，隐约听到程白的声音，他艰难地开口&ldo;程白，我有点害怕。&rdo;&ldo;你不是说，你特男人？&rdo;&ldo;呵&rdo;汪洋咳了一阵，然后说&ldo;兄弟，我们这些天每天都披星戴月，争分夺秒地忙，难得能空下来，咱们聊聊天吧。&rdo;汪洋其实已经累得不行，因为不敢睡，只能勉力说着话。&ldo;嗯。&rdo;&ldo;我喜欢的姑娘前阵子结婚了。&rdo;&ldo;节哀顺变。&rdo;汪洋gān笑了一声，虚弱的说：&ldo;程白，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回我们寝室跟你们寝室一起吃饭，是老莫jiāo了女朋友，他请吃饭。结果那天你第一次喝醉酒，你说&rdo;我愿长久地陪着她，却说不出一声喜欢，这算是什么？&rdo;程白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空dong&ldo;是吗？&rdo;&ldo;然后老莫的女朋友说，那就是喜欢，就是爱了。&rdo;程白没有接话，汪洋又说&ldo;以前我们不敢探你的八卦，加上问了你也肯定不会说，现在都这样了，我能问你她是谁吗？要知道，你从来没有过绯闻，所以有就花怎么说的，物以稀为贵。&rdo;过了很久，汪洋才听到程白疲倦却带着一丝缱绻的声音，&ldo;园园，她叫程园园。&rdo;汪洋试着了下身体，单完全动弹不得，又听到程白所说&ldo;那人说错了，至少，在那时候，是错的。&rdo;&ldo;谁错了？程白，你好像比我还严重啊，你上哪儿看？&rdo;汪洋等了一会儿，程白那边都没有回应，他不由心惊，&ldo;程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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