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程小姐这是我的工作,麻烦你体谅一下。”
我望着硬凑到我眼前的手机,直接夺过来反手扔到后座,就在助理绕到后面去捡的当口,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一行人,那个穿着香槟色丝绸无袖衫的女人好像是李知源的母亲。
我一下推开车门走过去道:“伯母您等一下。”
几个撑伞的保镖突然伸出手警告我不准靠近,被围在中间的女人转过头摘掉墨镜上下扫了我一眼道,“是你?”她口吻极度尖刻厌恶道,“你怎么知道小源在这儿的?”
“但你知道的,你家和我家到最后肯定会选择牺牲你,死了的比不过活着的,利益高于一切,强者生存,最大止损,记得吗?你父亲教过你吧。”
望着李知源的亲生母亲,段亦然的这些话突然蹦出来将我的质问尽数打消了,有些事情如果想知道其实早就可以知道了,段亦然再怎么只手遮天她也是一个人,在那背后站着的却是两个利益勾连密切的家族,所有人,就连受害者及其家人都在纵容她包庇她,甚至比她本人还急于掩饰真相,难道对于他们来说,利益真的高于一切吗?
“你知道段亦然最近有意要吞并你们家在南山的矿企吗?”
我不是很清楚商场上的那一套,所以在回忆段亦然电话内容的时候多少有些吃力。
她布的局走的棋都太密太杂,我难以尽述,只知道她这人表面上虚以委蛇,背地里却是一等一的手段狠辣丝毫不留余地,在李家最困难的阶段一边若有似无地走场面伸援手,一边却在有预谋一步步蚕食他们家的基业,企图垄断整个s城的市场,曾经的g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高层的下场我不希望就是李家的结局。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最近在那开发的几个项目至关重要,两家处在风口浪尖上,为了经济利益你们选择牺牲知源,但有些道理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段亦然她不姓李,你们一时的委屈求全只会害了自己。”
“程小姐!”背后助理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对着女人略微思考怔愣的脸坚定道,“请您务必小心。”
说完转身朝助理走去,他回头看了眼那群人道“你跟李家的夫人认识?”
“我过去打声招呼而已,这个你没必要和你们段总汇报。”
助理替我拉开车门不置可否,只是又把手机递给我,“请你还是打个电话,段总临行前特地吩咐的,程小姐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好吗?”
电话拨通后是段亦然身边的陈秘书接的,说是段亦然正在开会。
“陈秘书。”
“怎么了吗程小姐。”
“一会儿段亦然结束了你和她说我要去墓园给我的父亲扫墓,有她的助理送我,希望她,”我整理了下措辞道,“不要多加干涉。”
“……好,我会及时转告的。”
放下手机一阵困乏袭来,我按了按额角,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旦松弛下来,就连喘息都会变得异常耗力,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会入睡,然而醒来的时间却是一次比一次漫长,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干枯衰竭。
怀中的狐尾百合变成了白色的雏菊,那死亡的颜色就像段亦然逼我穿上的婚纱一样,我望着这一排排墓碑,于青空下,微风摇曳中。
一个身影却突然扎入眼中,推着轮椅就要从父亲墓前离开了,好像这一走就要永别了。
“程尚艺!”
我几乎不可遏制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呼唤,推轮椅的手僵了僵却迟迟没有转过来。
我只好自己走到她面前,看到的却是一张毫无光彩的脸,那么暗淡,就像生命里所有的光芒都已弃她而去了一样,那个骄傲地高谈阔论的女孩现在却垂着头,抿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憔悴。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为什么要私自离开,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我有多……”
“是你,把我爸葬这儿的吗?”
其余话一下子全噎在喉咙口,哽得我胸口闷痛,我得用力咽才咽得下去。
“是妈,她在s城,就把爸带这儿来了。”
“她也配。”程尚艺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讽刺又苦涩的笑,“以后你不用来了,我要把爸爸带回家落叶归根。”
“尚艺你的口吃好了吗?”
她一抬眼看向我道:“你是尚恩吗?你是我妹妹吗?”
我愣了一下,嘴唇哆嗦道:“尚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有些事情,它……”
“无论是不是都希望你幸福。”程尚艺打断道,给了一个只要我摇头她就可以不管不顾豁出一切带我走的眼神,字字沉重道,“所以你现在幸福吗?”
浑身颤抖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大劲才能把眼泪憋回去,可我向来没用,眼泪还是喷在了雏菊上,我向两边扯开僵硬的嘴角。
“尚艺,我只希望把所有的幸福都给你。”
因为你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幸福,好像蒙受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那样喘不过气,却还在逼着自己选择勇敢,孤注一掷的勇敢,拼尽性命的勇敢。
风吹了起来,带动草窸窸窣窣的动静,墓碑上父亲正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两个,好像所有苦痛都与他的孩子无关,一切都还停留在他膝盖上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闯进这片沉默里,三四十岁左右,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气质过于冷漠内敛,甚至有些阴鸷,看向别人的眼神有一股浓烈的审讯意味,宽大的手掌搭在尚艺的后脖颈上,显得尚艺那样羸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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