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凑过去,看了一眼啼哭不止的婴孩,掀了襁褓一角,暗叹一声:“是。是女儿。娘,她就是生了个女儿。”她冲母亲摇摇头,“不论谁问,都是女儿。”
老妇虽满面狐疑,却也点点头:“是,这么标志的,不多见。”
宋映柔闻声终于松下一口气,意识开始模糊,昏睡之前,她勉强瞥了一眼自己费尽力气产下的,又红又皱的“女儿”,实在瞧不出哪里标志了,可这便是她幼年死了爹娘后,第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了。
以后她便不再孤苦,不再无依无靠,她有家人了。
清理过产床,哄睡了阿绫,沈如扶着劳累了一整日的母亲回屋。
“为何偏要说是女儿……”
沈如怕惹祸上身,咬紧秘密哄着老太太:“算命的说了,要她当女孩养,避大灾,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不吉利。”
“好。”
她叹了口气,这才抽空换了身衣服,回到店面。傍晚没客,几个绣娘还在赶工。
他看了看绣得中规中矩的葫芦叶,无奈摇摇头。
绣庄里这几个,要么年纪太小技法尚且稚嫩,要么没什么天赋,做了许久依旧手艺平平,中规中矩。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绣娘都被挑去玉宁织造局了,毕竟吃的是皇粮,薪俸高,说出去也好听些。
玉宁织造局乃朝廷设立,叶家世代皇商,世袭正四品的织造监督,明面上与知府平起平坐,私底下跟皇家的关联更紧密。
如今当家的叶静远生来俊美风流,年纪轻轻便赢得吏部尚书小女儿的林婷秋芳心,令其甘心从京城下嫁到玉宁。
攀附上尚书千金,叶静远自是得百依百顺,欣然答应绝不纳妾。不过一年,他们便生下儿子。可林亭秋却因为难产伤了根本,不可再有孕,只得同意他纳二房,接着又是三房。
可蹊跷的是,甭管后来又生了几个,统统都是女儿,男婴不是胎死腹中,便是幼年夭折。
至于这蹊跷的源头,哪怕谁都猜得到,可没人敢宣之于口。
也无怪乎宋映柔又是狠心缠腹,又是冒险逃离,如今还要男孩当做女孩养。
若是真让叶家正房夫人知道阿绫的存在,八成活不到今日。
眼见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宋映柔爱不释手。
老人家的眼光的确够毒,还没满月,那个原本皱巴巴的婴儿便渐渐长开,成了个冰雪般的团子,眼瞳干净黑亮,总是笑呵呵的。
初秋,宋映柔月子都没做完,便将小阿绫放进铺了软缎的篮子里,背在背后,重新回到绣绷前,周围年纪小的绣娘总忍不住围过来看这个干净漂亮的婴孩。
“听说这一点朱砂是大富大贵面相啊。”小绣娘指指阿绫眉心那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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