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刚才跟人吵架挺勤快的啊,到我这里又变哑巴了?”她接过来王队长的纸杯,喝完露出极其嫌弃的表情,都是饮水机的矿泉水,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王队长默认长姐的辈份高一级,于是把档案先递给了陈倩,她翻了翻:“能不能有点新东西。”说罢扔给孙远舟。
扉页便条上写着孙大林,括号,已故。
“这个事,你们确实不能说人家讹诈。”王队长用唾沫润了下手指,亲力亲为,给孙远舟翻到中间某页,敲敲,“当年也是报过警的。”
陈倩夸张地笑了笑,自然是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捅他:“当年,哪个当年?”
这是一月底,他上高一,考到市里住宿,春节他不打算回家,申请了留校,学校没同意。于是他像懒驴拉磨一样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超载大巴,上车时候还在冰上滑了一跤。
他的记忆就只有这些。
报案记录已经泛黄,用的还是那种老派字体,时间是小年夜前一天,地点是村后山的泥地里,那里后来被改成旅游区的公厕。
人物是受害人金小梅,和犯人(疑似)孙大林,之所以疑似,是因为仅仅过了一天,金小梅就撤销了报案。负责的老警察已经退休,无从考证,考虑到当时村民没文化,起因经过结果都写得非常简短。
“总之呢,证物确实是能对上的。”王队长耐心,“估计你们也收到鉴定结果了,你不相信小地方,省里总是正规的,现在这个技术,是吧,我就经常说,你不要存侥幸心理,一丁点皮屑、体液,哪怕是衣服片,只要送检,一抓一个准。”
孙远舟捏着一册,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回头,陈倩嘲笑:“就两行字,被你看出花了。”小地方骚扰案无非那套,月黑风高,把黄花姑娘拉进野地,嗯嗯啊啊,人民对这档子事是很敏感的,就算不蹲局子,少说也要被女方家打个稀巴烂。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知会他这件事。退一万步,就算孙大林当时已经疯了,人无法和疯子讲道理,但既然立案,至少该有个人去砰砰地敲门,哪怕在他家门口骂,姓孙的老淫贼,我阉了你!云云。
现在想想,他也是心大。满脑子扑在考大学上,根本没余心想,孙大林在背后捅了什么篓子。陈倩说得对,千错万错,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他干巴巴地问:“还需要别的什么吗,比如,口供之类。”
王队长笑了:“陈年破事,有啥口供。你能供啥?你把自己当犯人了?心事太重,有你受的。有的事就怕多想,我告诉你,你签个字,一会去录个像,东西拿走就行了。”他掏出烟盒,“来一根吗?瞅你也不容易。”
他摇头,于是王自己抽上了,在转椅里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
金小梅第一次找上门,他立刻返乡,当时的警察已是耄耋老头,坐在门口仰天发呆,他问了半天金、孙,人家两手一摊,就俩字“忘了”。
这个也忘了,那个也忘了,前因后果,就只能按金小梅的陈词来,一言堂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倩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跟孙远舟摇摇头,律师没谈拢,和解书人家不签,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王队长把烟抖了抖,提醒:“几个私底下商量,可千万不要扯上额们。出去吧。”
还没带上门,陈倩就忍不住了:“懦夫,你是不是男人?追诉期过了,你还在这里低眉顺眼的!装给谁看,恶不恶心!”
他只问:“你那边公证多久能办好?”
“这可由不得我。”
而这次,她轻佻的话并没有像石子投入死井,孙远舟不动弹,执着地再次问:“多久。”
她双手环胸:“你急什么,哦孙远舟,你怕败露,国字单位端了你?”
“晚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我陈倩从来没给你使绊子,但我可不确保别人怎么干。你就这么个命,生出去的孩子你塞不回肚子里!”
他站在楼梯的转角,闭着嘴唇看她。后面贴着“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她深吸口气:“…十五日起,一个月内。”
“行。”他拿出手机,结束录音,“那我同意,我们可以走了。”
陈倩笑了笑:“你居然真的录了,说到做到啊。你以为这有法律效力吗?装腔作势的,你想吓唬谁。”
“我不懂,网上查的。”他诚实地叙述,“只能说以防不测吧。”
“你想好了,一笔十万。”她叫住他。
他点点头:“对,这些我有。我一次性全付。”
“…本来就该你付,想得挺美!我一个子都不会出的,休想。你老子做的孽,父债子偿,你搞清楚。”
“…我清楚。”两兄弟上楼来,他侧身让开,“我只是希望赶紧了事。现在回哪?我打个车。”
她抬手拨弄头发,手表闪得发亮,很难不让人注目。
“看什么看!”她无情斥骂,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楼下的狗都要骂两句,“没见过值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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