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没过,按时云汀织衣服的手速,这开始得有点早,时聆打着算盘领商行箴朝里屋走,这时胳膊被身旁的人碰了下。
商行箴的思路和他有所差别:“你是一年才来一次?”
其实今天是第二次,时聆没说漏嘴,问:“怎么这样认为?”
“提早织好的围巾,等你冬天过来探望的时候刚好能戴上。”之前时聆偷偷来金地湾时穿的那一身红色班服让商行箴记得分外深刻,“去年不是也临近冬天才过来?”
像是当年早读课垂着眼犯困时被巡班的老师拿书本拍了下脑袋,不疼,但时聆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以为时云汀常年待在这屋里是无聊找事儿做,所以在炎热的夏天早早织好围巾毛衣,所以对着颜色相近的口红能发上好久的愣,所以总变着口味让乔阿姨做不同的甜品和饭菜。
原来都只是为了在枯燥漫长的年月中等她的儿子哪天突然出现,她备着礼物,以最佳的状态见他,如果家里有好吃的,还能趁机多留他一时半刻。
卧室的门敞着,里边没人,时聆径直朝书房去,果然时云汀就倚靠在飘窗上钩围巾,身旁堆了几颗棉线球。
看到他过来,时云汀有些惊讶,起身时把棉线球碰到地上也顾不上捡。
无论五官或神韵,时云汀和时聆都过分相像,商行箴几乎是第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弯腰捡起棉线球递过去,说:“伯母。”
接住棉线球的一双手纤瘦苍白,时云汀已经很久没见过陌生面孔了,何况眼前的人西装革履,这种着装与气质让她有些退缩:“谢谢,你是……”
“妈,这是我叔叔,我跟你说过的。”屋里开了空调,时聆给时云汀提了提肩上的开衫,“是我一个人的叔叔,跟齐家那边没关系。”
对商行箴来说很过火的解释,对时云汀来说刚刚好,她恍然大悟,褪下满脸防备:“是商先生吧,你请坐,我倒杯茶。”
不等商行箴说什么,她搁下棒针出去了,时聆推商行箴到靠墙的沙发坐下,趁手摸了本散文诗翻开。
商行箴不看这一类的书,平时也没见时聆感兴趣:“能看懂么?”
“不爱看。”时聆直白道,“但手里不抓着点什么,就忍不住想碰你。”
商行箴这个年纪,克制力总比时聆强点儿,他闷笑道:“你跟你妈妈介绍我的时候嘴上也没把关啊。”
“意思到了就行,我妈怎么理解就是她的事了。”时聆翻得书本哗啦响,纸张掀动间蹦出个书签,他捡起后不知该夹哪页了。
正说着话,时云汀端着两杯清茶和一盒酸奶过来了:“商先生,先解解渴,待会儿留着胃口尝尝乔阿姨的厨艺。”
时聆抓走那盒酸奶,两腿盘到沙发上:“妈,我们刚好就这个意思。”
“你乖点。”时云汀敲了下时聆膝盖,翻了翻书页将书签夹回去,边扭过脸跟商行箴说话,“商先生,这段日子多得你照顾小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但是……”
她笑了笑,并不是敷衍或客套,而是有些话无法宣之于口。
商行箴说:“时聆很乖,不用操多少心。”
时聆咬着吸管睨了商行箴一眼,心想这大尾巴狼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快操到心窝儿了还说不用操多少心。
“妈,”时聆岔开话题,“围巾的颜色真好看,什么时候能织好?”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围巾快完工了,时云汀却道:“下次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能戴上。”
时聆将牛奶盒吸得咔咔作响:“那下次我还跟叔叔一起来的话能不能一次性带走两条?”
时云汀年轻时很经得起等待,年纪越大越不敢肖想以后,每次时聆过来探望,临别时她从不会过问“下次”是多久以后。
这次也一样,她搓着杯身,说:“当然没问题。”
时聆紧接着道:“叔叔喜欢黑灰蓝。”
第一次来就讨礼物,商行箴指不定对方要怎么评价自己,他按住时聆乱动的膝盖,企图悬崖勒马:“伯母,别费这个心,给时聆织就行。”
被商行箴触碰,时聆仿佛一按就亮的感应挂坠,控制不住在商行箴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彻底前功尽废:“我在给我妈制造感谢你的机会。”
时聆一两岁大时掐人的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时云汀最了解,她微微瞪大眼,轻声呵斥:“小聆,不要对长辈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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