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朕不会杀太傅的。”宋廷时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他虽未明显表现出来,可手指无意识捻动衣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切都落入了宋筠月的眼中,宋筠月很是满意,不由得拿起茶盏饮了一口。
她知道该怎样对付自己的弟弟。她或许无法改变弟弟想杀自己的心,可如今她知道了沈从敬的最后的筹码,改变弟弟想要保住沈从敬的心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的弟弟呀,耳根子软,最是容易被人挑拨的了。
“说起来,骨肉相残对公主来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了,当年她不还是一样,为了个皇位杀了那许多的兄弟姐妹?二小姐,”大理寺中,沈从敬依旧倚在栏杆边对江藜芦说着,又笑了笑,“公主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二小姐对此想必也是深有体会吧。”
江藜芦强忍住心中怒气,冷静地看着沈从敬:“的确。”又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皇帝又不是只有太傅大人一个可用之人,就算他想杀公主也没必要费尽心思保全太傅大人,大人究竟做了什么,让皇帝这般回护?”
沈从敬笑而不答:“二小姐,你以为我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你吗?”又道:“二小姐,你放心,公主虽很快就要倒了,但我会看在你姐姐的份上,留二小姐一条性命。二小姐虽忘了家仇,我却还记得你家人呢!”
沈从敬说罢,见江藜芦眼中闪过有一丝犹疑,不由得轻轻一笑,转身便走。可没走几步,他便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刚要回头再看时却已被人扼住了咽喉――是江藜芦。
堂堂一个刺客,打开这牢狱的锁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太傅大人,你最好不要激怒一个手上沾染了无数条性命的刺客,”江藜芦说着,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沈从敬一时喘不上气,憋得脸色通红,“江二小姐早已死在掖幽庭,如今的我是江月阁的阁主。”
“你……”沈从敬想说话,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有抱着江藜芦的手拼命地挣扎着,想把她的手从自己咽喉处挪开。
“我劝太傅大人认清我的身份,也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江藜芦说着,眯了眯眼睛,“我姐姐一生从未许配过人家,她也从未提起过有心仪之人,太傅大人还是莫要以我姐夫的身份自居为好。”
她早就厌烦了沈从敬一见到她就把她姐姐挂在嘴边的行径,仿佛他对自己的姐姐有多么情深义重一般。若真是情深,岂会用她姐姐来要挟她?若真是义重,当年又岂会见江家被灭门而坐视不理?
她本想把沈从敬就这样活活掐死,可看着沈从敬的脸色由红转青,江藜芦却一下子松了手。沈从敬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喘个不停、咳个不停。江藜芦冷冷地看着他,蹲了下来,问道:“你真的还记得我姐姐吗?”
沈从敬花了半天才喘匀了气:“记得,我此生都不会忘了她。”
他说着,看向了江藜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他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不该故意跑到江藜芦面前来炫耀,一时大意竟让自己和江藜芦独处。本以为江藜芦被困着下不了手,可没想到江藜芦竟闯出了这牢狱,而且看她方才那力道,似是真的起了杀心。
沈从敬此刻唯有期盼着江藜芦能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不要对她下手。
“那你说说,我姐姐是个怎样的人?”江藜芦问。
她要看看,沈从敬对于在她面前保命的最后筹码,究竟有多少了解。
第52章谋算
沈从敬听了这问题,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很活泼,很美好。我虽只见了她两次,可我却一直记得她,一次是她捡了我的帕子,那次二小姐也在;还有一次,是有一天下雪,我和她偶然在园中相遇,那天很冷,我远远地看着她在假山边堆雪人玩,她披着个红披风,时不时地拉一拉衣服搓一搓手……我从未见过那般美貌的女子。”
“只见了两次。”江藜芦重复着,语气里毫无感情。可她也想象到了沈从敬描述的姐姐,那样的姐姐一定很美。
不过,只见了两次,姐姐对他能有什么感情?
“你姐姐她心里也有我,”沈从敬忙道,“我记得,我看到她把那句闲诗写在了自己的帕子上。她便是我的伊人,只可惜我当日并没有金莲藕来讨她欢心。”
“当年父亲也曾为姐姐择婿,”江藜芦又问,“你既然喜欢姐姐,为何不上门提亲?”
沈从敬无奈摇头:“我去了,还请了当日能请得起的最好的媒人,只可惜江大人嫌弃我小门小户,怕你姐姐嫁过来受苦,没有应允罢了。”
江藜芦看着沈从敬,分明看到了沈从敬眼底闪过的一丝恨意……沈从敬多半是怀恨在心了。
不过只见了两面,他对姐姐能有多深的感情?想来他这些年念念不忘的,并不是那个捡起了他帕子的活泼少女,而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官家小姐。
江藜芦从前对这桩往事一直不甚清楚,今日她终于问了沈从敬,心里也终于有个数了。
她只是在确认她可不可以杀沈从敬,既然沈从敬和姐姐并没有什么情分,那她以后可以不必留情了。只是如今,她还不能杀沈从敬。
江藜芦虽在气头上,心中担忧着公主,但她还保留了足够的理智。她知道,沈从敬必须死,但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大理寺,更不能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上、死在自己的牢房外。不然,公主便彻底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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