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始吧,”宋廷时说,“朕和长公主只是旁听罢了,不必紧张,该怎样审就怎样审。”
江藜芦看着高台上的公主,见她低垂着眸子,却不怒自威……仍是她在人前惯有的模样。
大理寺卿陈凌又和宋廷时说了几句“诚惶诚恐”的话,这才又看向江藜芦。他一拍板,全场肃静。只听陈凌喝问道:“大胆刺客,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行刺,有无幕后主使,快快从实招来。”
“犯人江藜芦,江月阁阁主,京城人士,今年十九,自幼闯荡江湖,专爱收人钱财行暗杀之事,这次,承诺付钱的是当朝太傅沈从敬。”江藜芦垂眸说。她第一次在这许多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姓名,但她却丝毫不紧张。
聪明如宋筠月,定然早就为她安排好了假身份。江藜芦看向了公主,果然,公主向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当。
但如今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她名姓之事,所有人都还处在听见“沈从敬”三字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只有陈凌忙差了人去调户籍来查江藜芦的身份,
“可有证据?”陈凌又问。
江藜芦答道:“我身上若有证据,只怕早就被你们搜出来了。更何况太傅大人怎会允许我留下证据?”
“无凭无据,本官怎知你不是随意攀咬?”陈凌问。
江藜芦颔首道:“太傅有一处新建的园子,我知道那里的构造,和我住的屋子里所有的细节。”说着,她便把自己记得的细节一一说了,自然也没有漏掉那句“谁人拾取金莲藕?赠与伊人下酒香。”
“太傅还曾许诺我十箱金子,让去我行刺皇帝和公主。”江藜芦接着道。
“他为何让你行刺陛下和公主?”陈凌问。
江藜芦本想用沈从敬和自家的关系来做文章,可她看了一眼宋筠月,只见宋筠月装作不经意地微微摇头。江藜芦见她这般,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便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做我们这行的,只管杀人,不问缘由。”
“我知你顾及着我的心情,宁愿舍近求远,也不愿再把当年江家的旧事重提……唉,你我若早些相识,你在十几年前若是也这般顾及我,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江藜芦胡思乱想着,又暗暗叹息,“可这终究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她不知宋筠月的过去,更加不知当年真相。虽已决定放弃报仇,可每当想起旧事,她还是难免感伤。她的反应尽数落入了宋筠月眼中,宋筠月见她神色黯然,也未免心痛。
而宋廷时听了江藜芦的答话,不由得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他记得他被行刺当天,江藜芦还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江家的关系,如今却又突然改口……呵,果然如青娥所说。
陈凌在此时看向宋廷时,拱手道:“陛下,既然犯人供词里提到了太傅大人,为保险起见,该当将太傅大人停职,一并带来审问。”
“准。”这话却是宋筠月说的。宋廷时刚要开口说话,听见公主已经应了,只好闭了嘴。毕竟她还是镇国长公主,有摄政之权。
不知是哪里的小官又站起来对宋廷时拱手道:“陛下,方才这刺客说,太傅曾许诺她十箱金子。然而以太傅的俸禄,怕是没有这许多家当。定然有人怀疑太傅私受贿赂,或是有人与太傅勾结。臣建议暂时查封太傅府,待查明白后,还太傅一个清白。”
很明显,这是宋筠月的人。
宋廷时听了不禁冷笑一声:“如今无凭无据,只有这刺客空口白牙,你便捕风捉影要查封太傅府?究竟是有人怀疑太傅收受贿赂,还是你怀疑?你是想还太傅一个清白,还是想污蔑太傅?”
那小官颔首答道:“兹事体大,臣只是担心此事若是始终不明不白,会在朝中带起一股歪风邪气,让臣子们认为贪污受贿无关紧要。”
宋筠月立马点头道:“有理。”说着又看向宋廷时:“陛下,准了吧?”
宋廷时此刻还没有办法和宋筠月正面抗衡,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便有人拿着方才记录的案宗细节,带着兵士前去太傅府了。
派去查户籍的小吏回来了,带了厚厚的册子,那是十九年前户籍登记的记录。一群人围着那册子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果然找到了江藜芦的信息。
宋廷时不由得又看了宋筠月一眼。
宋筠月注意到了宋廷时的目光,便也回望向自己的弟弟,微笑着问:“陛下可有疑问?”
宋廷时满眼的狐疑,但他看起来却没来由地有些自信:“没有。”
宋筠月便道:“那便接着听他们审吧。”又对陈凌道:“听说前日有人闯入大理寺要杀这刺客?趁着太傅没来,如今空闲无事,把那人带上来审吧。”
不多时,东方陌便被带到了堂上。陈凌又把那些常规问题问了一遍,最后问他:“为何要来暗杀这刺客?”
江藜芦只是垂眸细听,只听东方陌道:“小人东方陌,山东人氏,今年二十五,离剑门大弟子。因江月阁阁主刺杀了我派掌门又不肯告知买家,这才前来寻仇。”
“只是寻仇?”陈凌问。
东方陌垂首道:“只是寻仇。”来王都找江月阁寻仇的那么多人,如今只剩了他一个。是他带着师弟们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如今只有满心的愧疚和后悔。
江藜芦发出了一声叹息。陈凌听见这声叹息,便问江藜芦:“你叹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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