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再一次见到那位新来的老师是在期中考后。
市里把十一月定作英语学习月,校领导向来爱用面子工程谄媚上级,文件刚下来就组织校黑板报比评比。
高三压力大,时间紧,集体糊弄过去,戚不照班上干脆在后黑板默起了课文。
一段一段,字丑的五花八门但排版整肃,毫无主题,相当震撼。
七中上六休一,周六下午最后一节全校都是自习,那之后住宿生就出校回家。
戚不照走读,傅鹏留校,只有陈家乐企图逃掉自习课回寝室收拾行李。
陈家乐室友成绩都名列前茅,上课连老年机也不带。他遛回宿舍楼才发现钥匙没带,只能求戚爷爷告傅奶奶。
傅鹏全身心投入刷题,只有戚不照看见消息。
明天有雨,阴云早早凝聚,气压低得吓人,室内空气流通不畅,令人陡生躁意。
他难得阎罗不做改当菩萨,长腿一迈,从陈家乐桌洞里摸出钥匙,在同桌艳羡的目光里逃课出门。
比起千米救急,戚不照这一路更像闲庭信步。
同龄男学生图方便,大多剪短发,洗头再吹干嫌麻烦,恨不得只留层青茬。他不留圆寸,肤色是冷调的白,而眉眼浓墨重彩。阴天里光线饱和度低,近看俊到华美,远看格外扎眼。
于是一位路过的学弟隔了三十多米把他叫住。
学弟语速非常快,看起来着急又上火,开口先问戚不照有没有急事,紧接着就委托他去高一英语办公室叫个人。
高一英语办公室。
戚不照把钥匙塞进口袋,问,叫谁?
学弟喉咙都急哑了:“我,我那个,我实在有急事脱不开身……”
戚不照没功夫听他结巴,又问一遍:“叫谁?”
他不笑便显出种冷厉的阴郁,难言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学弟被吓得抹了把嘴,舌头也顺了。
“……高一英语,丛安河丛老师……他开会迟到了,打他电话没人接。”
办公室在四楼,戚不照拐回去花了几分钟。
语数外组并列排在东侧,沿路全是半贴膜的玻璃窗。实木门上贴着的“高一英语办”是张旧纸,褪色褪成粉的,胶带发黄,四角都已卷边。
灯没开,但下午四点多能见度还可以。戚不照立在窗边,歪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不用费心分辨。
办公桌旁空荡荡,墙角的折叠椅倒是摊开了。躺着的人手长腿长,小臂压在上半张脸上,露出酣睡到微张的嘴,下颌线条流畅且温顺。
戚不照靠在窗户上看了有一会儿,才敲敲玻璃板。
他躲在模糊的玻璃膜后。里面的人被吵醒,闻声睁开眼。
“丛老师。”戚不照看了眼时间:“十六点整大会议厅开会,现在是十六点二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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