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就给他家,总算是他家的血脉。”
姚荣家的抿了抿嘴,颇有些不赞同,太太虽与廖家有前约,可廖家现下早已经家徒四壁,让他们养孩子岂不是坑了孩子?心里定下了另一番计较这才走了。
许樱又看了一会儿莲花胡同这几日的流水帐,安排了内外宅的事情,喝了晚茯苓霜,这才叫人请张掌柜进来。
张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隔着门帘瞧着里面的动静,只见几双穿着绣鞋的脚来来去去的,动作轻盈利索,虽说里屋人不少,却是连声咳嗽声也无,只能听见十太太随手翻阅帐册的声音。
“都在这儿了?”
“回太太的话,都在这儿了。”
“张掌柜一向身子骨强健得很,若不是张太太与我说,我都不晓得您竟然已经痛风十几年了,怎么,又重了些?”
张掌柜确实有痛风之症,不能着凉不能吃鱼虾蟹更不能饮酒,可若是不沾这些,他还是极好的,可许樱提及他的病重了,张掌柜张了张嘴,又咽了口吐沫,“是啊,又重了些,今个儿天气晴好看不出,若是阴天下雨已然起不来了。”
“唉……听张太太讲你要告老还乡,我还真有些舍不得,这样吧,您若是真得病得等不及了,便与张太太带着一家子先回乡下,京里我让许忠替你管几日,二叔那里自有我替你求情……”
“如此便谢谢太太了。”张掌柜擦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到下巴上的汗,把帐薄子交上去,自己一家人能全身而退,他也不算亏了。
“我听许忠说京里的买卖不赚钱?”
“赚还是赚的,只是不似别家赚得那么多。”
“能赚就好,在京里有买卖,别人家才瞧得起,赚与不赚都在其次,只是听说库里现银有些对不上帐,许忠这人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帐清了,便是我开口说让你先走,怕也走不成……”
“能对得上的,能对得上的,库里现有现银两……”
“两万两?这倒是差不多了。”
“是啊,两万两……”张掌柜刚才想说两千两,却被许樱抢了先说是两万两,咬了咬牙,也只得认了,他们夫妻早就在家乡买了些田产,手里积存的银子,便是拿出两万两还有千把两,足够回乡安乐一世了。
“既是如此,我便与许忠说,两万两不少了,让他也不必说什么请山东的老帐房来查帐的事了,这帐虽得慢慢盘,但出入不会大。”
“是啊。”
“我也留了张太太许久了,你身子不好,我也不方便多留她了,现下便将她还给了你,你们在京里也住了几十年了,想必要收拾的东西不少,虽说急着回乡养病,也不至于似是张太太说得那样明个儿就出京,便是收拾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成的。”
“多谢太太体恤。”
“咱们一场宾主,也无所谓谢不谢的,只盼着十爷回来,休要骂我越俎代庖才是。”
冯嬷嬷一直站在许樱旁边,关于张掌柜夫妻的事知道的也清楚,见张掌柜走了,不由得掀了帘子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转身对许樱说道,“太太,他这般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太太为何还要让他得了善终?”派派“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逼他逼得狠了,他一把火把这些帐册子烧了,或者干脆烧了大库房,咱们就算把他告到官府,京里的生意怕也是要支撑不下去了,现下他吐出两万两银子,带着一家老小回乡,在我这里算是全身而退了,可旁人能不能容他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您是说——”
“他干得事本来就是与虎谋皮,咱们顾及着莫要打了老鼠伤了玉瓶,旁人可不会顾及,现下他们还不敢找连家的麻烦,更不敢在京里惹事,他们一旦离了京,能有什么下场就不可知了。”许樱说到这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用过了午饭姚荣家的才回来,喝了口水就跟许樱说起了麦穗的事,“百合姐已经找人将麦穗姐收敛了起来,廖家没有祖坟,她请您示下是不是将她火化了先安置在城外的庙里?廖家的人听说了麦穗生得是闺女就走了,推说他们俩夫妻身子骨不好养不起,奴婢已然将你的心思告诉了百合姐,百合姐说让孩子先在她家里养些时日,趁着这些日子慢慢的寻访好人家,身子骨壮了再送人。”
许樱点了点头,“也不拘那些个无子无女的人家,只要是殷实积善人家便成。”
“百合姐也是这样说的。”
“你这件事办得好,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是。”
冯嬷嬷人老成精,见姚荣家的说廖家的事的时候,眼睛分明没敢看太太,而且眼神闪烁,显是有假,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一声通传,“太太,蝶尾回来了。”
许樱眼前一亮,蝶尾和龙睛是随着连成璧去江南办差的,他回来了,岂非连成璧也快要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蝶尾跟着连成璧一番的历练,不光人长得高了些,脸也晒黑了,脸上又多了几分的精干,进了院子就跪地给许樱磕头,“小的给太太请安。”
许樱由冯嬷嬷和绿萝搀着往外走,站在门口问蝶尾,“蝶尾,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蝶尾跪地磕了个头,“小的给太太请安,老爷已经办完了差事,叫小的随着连家的商船先行回来,老爷的船期应在三日之后,特命小的给太太报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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