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思索了片刻,立刻悟出了其中关节:老太太并不厌恶母亲,断不至于故意将她推入火坑。只怕……当年范家有韦府的把柄,以此要挟,留下一条根。侯府不得不保住这一点血脉,还要庇护着那个混账。刁滑蕙嫔趁机将母亲推了下去,自己顺理成章进宫。老太太害了母亲一辈子,所以才愧疚,才会处处给母亲脸面,保全她地位。而我,流着范家卑贱的血,自然入不得她的眼。
这便是母亲日夜挂在嘴边,让她不忘感恩孝敬的好外家!
“好孩子,是母亲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唉!你收收心,暂且再等等。倘若那是个好的,到时候嫁了他也好。只如今,对他们的底细一概不知,如此仓促,怕行大错。且容你哥哥多打听打听,再做打算,好不好?”
这话还像些样子,范雅庭还需要母亲庇佑,便借这个台阶,软了口气道:“母亲总说这个好,那个好,也不怕我吃醋?我方才也不该冲娘发火,只是母亲,你也多疼疼我。”
大姑太太松了口气,忙道:“这两月花宴多,我托了韵儿,替你打几副新头面,这两日就该送进来了。我那匣子里还有些,你去拣拣,有合适的,也先拿去用着。我家姑娘如今也大了,正经该打扮起来了!”
她心里时刻记挂着上房,才说了几句中听的,又拐弯说到了那儿:“菩萨保佑,老太太竟大好了,醒了两次,参汤和太医开的药,都吃进去了,睡得也安稳。阿弥陀佛!”
范雅庭暗自撇嘴,不过想想,老太太要是不好,这府里只怕哪处宴都不会赴了,能好起来也好,便没回嘴,只当没听见。
母女俩消停了,莒绣却听见东北角有走动声——翠翠在偷听?
因欠着大姑太太的情,隔日一早,莒绣见范雅庭在院子那小林前走动,忙走过去,特意问起:“昨儿听说姐姐和那位宋夫人相熟,我有些好奇。好姐姐,你同我说一说吧?”
范雅庭警惕地打量了她,见她面色平平,虽嘴上这样说,眼里却没有半分轻浮,便半真半假道:“见过两三回,是有些交情。”
莒绣又问:“听人说,那位宋老爷生得……”
莒绣捂嘴笑了一声,才接着道:“生得奇特,那宋夫人呢?”
范雅庭顿生不悦,强压了怒意,撇嘴道:“宋夫人是个尊贵人,花容月貌、风姿绰约,难得的人才。”
宋公子父亲生得猥琐,万幸他身上,全无宗族半分粗鄙。他和宋夫人,俱是承了皇家的好相貌,一表人才,举止从容,风流倜傥,正是天生的贵公子。
莒绣又道:“如此啊!我听闻夫人之子,甚得皇宠,却不知这位,如今做的什么官,任的什么职?唉!想来也该是辉煌腾达、步步高升吧。可惜了,无缘结识。”
范雅庭脸色一变,随口打发她:“外头的事,我们哪里知道呢!”
莒绣笑着点头,道:“也是,戏台子隔得远,听个响就热闹了。咱也不能钻戏台后去看个究竟,那多没意思。”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来去也是,说完就走。
鸿雁从正院台矶上冲下来,嘲讽道:“这野路子表小姐,心比天高,竟这般不知羞耻,堂而皇之地问官问权来了。宋公子将来如何,与她又有什么相干的?呸,也不照照镜子……”
“住嘴,”范雅庭压声训道,“你懂什么,她故意这般问,那样说,只是提点于我。”
“姑娘?”
范雅庭怕她焦急乱嚷,让别人听见动静,招人笑话。她一把拉了鸿雁到面前,附耳道:“我先前急躁,倒没想仔细。倘若那位真得宠,皇上该赏些实在点的,就算没才干,赏个世袭的闲职也好,就如那些千户百户的,半数是上头有人,才被抬举的。宋俊烨身上,既无官也无赏,认祖归宗也没了影。他常伴圣驾这事,要么是她们自个吹出来的,要么是皇上虚应,做做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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