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开口说话,沈清兰先停下来步子,语调冷幽幽的,“司文,咱们出来时,你瞧见表姑娘摆在窗扉上那盆花了吗?”
幽蓝幽蓝的,自花心传开来,在油灯下犹如最瑰丽的仙瑶。很美,却本该是她的。
司文只扫了一眼,隐约记的今儿六皇子回来时,小厮怀里抱着一束,有点相似。六皇子还嘱咐,小心看着,若是折了伤了,唯他是问。
那时,他的表情是温和的,即使没笑,也能感受到心情的愉悦,与之后对待她家姑娘的冰冷完全不同。只是六皇子的花,为何会在表姑娘哪里?司文觉得,她恐怕知道了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
也就不敢再追问沈清兰,却隐约听见沈清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跟我抢?都是你们逼的……”
那声音里的狠厉,在极黑的夜里听来,犹如鬼魅在耳旁吹了一口阴寒的气,激的司文一个激灵。
孟玉拆在窗前坐了一刻钟,手里拿着沈清兰的玉佩,愁眉不展。谷雨掀帘子进来,“姑娘若实在不喜欢,扔了得了。您这样瞅着还能把它瞅没了?”
孟妈妈道:“胡说什么呢?大姑娘给的东西,如何能扔,我瞧着她也像是诚心来悔过的,若是能重修旧好,也是造化。”
孟妈妈将人想的太好了些,孟玉拆却知道,沈清兰绝不会与她再姐妹情深。若是她不曾重生归来,不曾知道沈清兰也是前世来的,或许会认同孟妈妈。
立春立在窗下,从外头探头进来,笑道:“眼瞧着该歇息了,姑娘倒是说说,这花如何处置好呢?”
谷雨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自然是搬进来,离姑娘越近越好,如此贵重的心意,若是磕了碰了可不得心疼死?”
孟玉拆一时断了思绪,不由笑道:“好丫头,如今我是叫你拿捏住了,这日子要好过,我看你就留下替我看屋子,也不必随我去西北吃风沙了。”
孟玉拆重情,这几个丫头又是从小一道长大的,说是丢下谷雨,谁都知道是玩笑话。谷雨忙笑嘻嘻的蹭过来,求姑娘饶她这回。
闹够了,孟妈妈这才来赶人去洗漱,准备歇了。孟玉拆想了想,道:“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我去老夫人院子一趟,妈妈你先收拾,叫两个丫头陪我去。”
第60章第60章
琥珀见孟玉拆这么晚来找她,忙将人引进里屋,询问的看向她。孟玉拆也不兜圈子,直将沈清兰硬塞给她的玉佩拿给琥珀瞧。
屋里角上点了绰灯,血红的羊脂玉在昏黄的灯下流光溢彩,便是琥珀也极少见这样的好物什。孟玉拆三言两语解释了玉佩的来历,笑道:“说是当给我个念想,原也不该这样小家子气,实在过于贵重,不好冒昧。”
琥珀有些了然,同时心下也有些戚戚。说起来孟玉拆这位表姑娘有时候过的还不如她这样一个有体面的大丫头,好歹亲人都在身边,她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哪个不巴结奉承着。
孟玉拆却不同了,身份尴尬,不主不客,在姑娘们面前吃了亏连个诉委屈的人都没有。家里的主子们连同老太太在内,都喜的是家和万事兴,大事化小,大家伙和和气气的最好。
人家都有亲爹亲娘疼着宠着,孟玉拆有什么,就是老夫人时时想着,也不能面面俱到。她自个也是个避世是性子,最怕争端。
就为不得罪大老爷大夫人,也避免老夫人伤心,大姑娘几次针对,她都忍了下来,也实在好性儿。
琥珀心里叹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擎了玉佩在灯下仔细的看,思索道:“按理说,这样的好东西,见过我该不会忘。只是一日里手里过的小物件没有百八十也有四五十,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总也觉得似曾相识,到底哪里见过,偏偏记不起来。”
孟玉拆有些失望,总觉得这事对她至关重要,便不打扰琥珀,由她细细思索。
半晌过后,琥珀忽的抬起头,脸上变了一变,“我知了!”
已经过了掌灯时候,老夫人年纪大了觉睡不好,这个时候还在跟府里的婆子们说话,听到里屋有说话声,便叫人来问,“谁来了?”
琥珀便携了孟玉拆出来见过,老夫人问了几句,无非这么晚还不睡,过来做什么等语。孟玉拆挨着老夫人坐下,仔细打量一会儿,便低下头去。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在老夫人看来,多像还未出嫁之前的仪丫头啊。
老夫人的手背上有浅浅的老纹,温暖的如同午后晒过的棉褥,轻轻的拂过她的头顶,孟玉拆一时心里涌上一股委屈夹杂着不舍,冲击的眼睛都酸了,瓮声瓮气道:“就是来瞧瞧。”
她也不提快要走的事,以免引的老夫人伤心。老夫人道:“你这模样跟你娘真个一模一样,她做了噩梦跟我撒娇的时候那小模样,我真是现在还记得。”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混沌的眼睛露出极度思念的情绪。孟玉拆静静的听老夫人讲她娘小时候的事,祖孙俩都是安静祥和的神态。
到最后,老夫人道:“你娘小时候可有志气,见你大舅舅习字,说什么也要练,实则是没人陪她胡闹了。结果没两天又嫌弃夫子讲课授学枯燥的很,又不愿意反悔,怕我笑话她。你大舅舅也实在,帮她写夫子交代的作业,一两个月了我才发觉。还是你娘疏于练习,自己露的马脚,你外公气的吹胡子瞪眼要罚她,你大舅舅拼命拦着,不然少不了一场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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