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闲话家常,边说边笑,上得船来。
又不多时,一辆锦翠修饰的华丽马车停在码头往来人流边上,从马车上先跳下来一位十五六岁、娇娇俏俏的女子,接着她又扶着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下得马车来,两个女子一式都穿着红裙翠袄。年长一些的女子虽是笑脸,却显着冷淡,而那年轻些的女子,则是天真活泼,叽叽喳喳地同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马车里紧跟着下来一位身穿富贵铜钱锦衣的中年男子,但见他脸上堆着笑意,一左一右搂抱着这两名女子往泊船这边来,似是携妓出游的商贾。跟前,提拿着包袱的几位下人推搡挨挤的行人,为这商人开着道,一行人亦登上船来。
又停留了一盏茶的时候,船眼看要起锚上路,一位提着药匣的郎中忽飞跑着赶了上来,其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提拿包袱家丁,两个似是一主一仆,只差片刻就要迟上船来。
那边厢众客登船,这边厢不多会,林月浮已咚咚敲响了舱房木门,谢阿弱下了床,端坐床沿,齐三公子瞧她不再贪睡,只微微一笑,视她如心爱玩偶一般,替她抿了抿鬓发,这才扬声请林月浮进来。
林月浮此时推门而入,将手上提的女儿红酒坛放于桌上,笑着落座道,“齐兄、谢姑娘,我寻来一坛陈年好酒,二位一定要赏脸尝尝。”
齐三公子看着这女儿坛红纸封上有泥渍,淡淡道:“若这酒是刚动土出来的,倒真是不可多得了。”
林月浮笑道:“还是齐兄识货,这坛酒正是我费了好些气力,才从岸上一户酒家骗出来的!”
谢阿弱不由问道:“林公子如何晓得那酒家藏着一坛好酒?”
林月浮笑道:“谢姑娘有所不知,林某的鼻子最灵,方圆几里哪里有好酒,就是隔着十丈土也能寻出来!”
谢阿弱听了不由含笑道:“原以为林公子单单是书翰了得,没想到吹起牛来也十分在行。”
林月浮轻叩酒坛,一本正经道:“何以见得在下是吹牛?谢姑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待这坛子启封,可是要罚酒的!”
谢阿弱道:“我不知来龙去脉,倒也不能断定了,不如猜上一猜。我依稀记得这桐州城盛产女儿红,依此地风俗,若家中有女儿出世,定会买来上好的女儿红酒埋于地下,待女儿出嫁时再挖出来宴客。而这码头边数十个酒家,莫非林公子专挑上那有姑娘当垆沽酒的店家,登门行骗去了?”
林月浮听了笑道:“谢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直将林某的牛皮戳穿了,惭愧惭愧。”
齐三公子亦淡淡道:“我看是林兄有意让她卖弄,她不懂抱缺藏拙,早晚要贻笑大方。”公子口吻如教训女儿一般,谢阿弱听他提醒,不由含笑道:“这么看来确是我卖弄了,只是不知后来林公子是如何骗得好酒?这等高明本事,我倒真要洗耳恭听了。”
林月浮摇头笑道:“其实也未见得高明,林某只是上前问那店家肯不肯把他女儿嫁给在下?”
如此唐突,谢阿弱听了不由来了兴致,问道:“然后呢?”
“那店家见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而我又告诉那店家,我在钱庄存了一笔巨额钱财,就差娶个姑娘进门来当家!接着我又将他家女儿夸得天花乱坠,那店家自是被在下打动,十分喜欢在下!”林月浮侃侃道来,谢阿弱愈发好奇,问道:“那店家答应将女儿嫁给林公子了?”
“这倒没有。”林月浮颇为感慨道:“原来他家女儿已经订了亲,那姑娘脸羞面红,似对我大有恨不相逢未嫁时之感。我也连连叹气,只说娶不得这样天仙般的女子便罢了,可惜连喜酒也喝不上,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不过这店家端的是个好人,见我捶胸顿足,又听闻我即日坐船要走,怕无缘再见,就特意提着锄锹从后院现挖了坛女儿红送我,权当是我预先喝他家女儿的喜酒了。”
林朋浮娓娓道来,他作戏这等出神入化,谢阿弱听得忍俊不禁,佩服道:“这般骗酒,闻所未闻,林公子果真是个妙人!——只是惟有一点,不知林公子是如何晓得他家女儿已订了亲?”
林月浮又笑道:“这倒简单了,我看这姑娘不好好沽酒,只坐在那绣花,正往一方红帕子上绣着大大的喜字,被我瞧见了,我正寻不着好酒,就决心进门赌上一赌、骗上一骗了。”
齐三公子听了这良久,此时亦不由笑着叹气道:“这读书人若存了歪心,比之不识字的市井无赖,又厉害了三分!”
谢阿弱亦揶揄道:“公子说得很是!不过读书人旁的字可以不识得,这喜字一定要一笔一划都记清了!”
林月浮见两人一搭一唱来取笑,只抱拳摇头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既白得了好酒,那店家又被我抬举得忘乎所以,这本是两家欢喜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三人且说且笑,后又说了许多江湖旧事,直至夜暮,江上起风,那河上风浪吹急,哗哗水声,船上又扬帆烈烈作响,此时船舱似遇着个大浪,忽的一阵巨晃,紧接着忽听得扑通一声水响!似是有人落了水!这三人顿时停了说话,只听那水上传来救命之声,一递声似又被水呛着,像是有位女子落水了,听着分外危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今晚又和穷书生约会去了?
饲主:对啊,聚少离多。
作者:过年一回来就去找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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