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年十月下诏,自康熙五十年开始,普免天下钱粮,三年而遍。直隶、奉天、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九省地丁钱粮,察明全免。所以一开春,年届六旬的康熙便带了皇太子、皇四子、皇五子、皇八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等七个皇子随驾巡视通州河堤,历时半月。
而四阿哥回京后将康熙在河西务如何向河工主事牛钮等人指示挖河建坝事宜,如何当场示范,如何用科学仪器丈量土地,又让侍从取仪器插地上,令将豹尾枪纵横竖立,然后亲视仪器,定方向,命诸皇子、大臣等分钉桩木,以记丈量之处,还于尾处立黄盖以为标准,取方形仪盘置于膝上,以尺度量,用针画记,朱笔点之等等亲自讲解地测量法原理说与我听。
我听至这些平日锦衣玉食、众人仰视的众皇子因为皇父在旁督命不得不亲身从事钉木桩之类实地操作的细节处,亦是发笑。
四阿哥每到紫碧山房看我,最多逗留不超过两个时辰,一来我身倦思睡,二来近期朝中之风云诡谲我亦深知,只要他在京城,每日奔波看我,无非是叫我心安,但我和他之间最多只谈论分析医鬼的下落,其他事务是一字不提,并非我和他彼此提防,而是我们心知肚明那条不可触碰的高压线位置在哪里。
在新满洲做得越久,我越明了康熙的深不可测,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年间必将有大变故发生,我半年生产,半年休养,能避开这一波锋头自是再好不过,而四阿哥的处境,非步步为营不可。
这当口我有孕在身,对他是个变数,对我何尝不是?
按历史算,就在今年八月,雍亲王府格格钮祜禄氏为四阿哥所生的第四子弘历亦将出世,那我的孩子究竟身份如何?我心中实在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心情反复的时候,我当然也饶不了四阿哥,隔三差五跟他闹饥荒。
宫里住得时间久了,山珍海味老早看到腻,这日我随口说想吃雪菜小黄鱼汤,四阿哥立时吩咐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应有食材全部齐备,而他更是亲自入厨房监工。
我久等他不回,亦不带使女,悄悄儿掩到厨房的窗下往里一瞧,只见四阿哥站在刚起锅装盘的鱼汤旁,用银箸捞起鱼尾,不防夹断了,他便将银箸一抛,交待方妈妈:&ldo;你,继续把它弄翘。翘了端上桌才好看。&rdo;
方妈妈束手束手无策,欲哭无泪。
我禁不住一笑,四阿哥扭头看见我,绕出来责道:&ldo;这里气闷,仔细薰坏了。&rdo;
我不理他,只跟方妈妈笑道:&ldo;别动,我就要原样的,一会儿送我房里去。&rdo;
话音刚落,四阿哥公然打横抱起我,把我本人先送进房里。
&ldo;奇怪,你近来见了身子,抱在手上倒不觉重。&rdo;四阿哥把我放在榻上,又给我围好盖毯。
我缓缓抚摸自己小腹,忽然停了停手。
四阿哥立时趋近:&ldo;怎么?&rdo;
我皱眉道:&ldo;踢我。&rdo;
四阿哥喜形于色,俯身轻轻贴耳上来细听半日,我问:&ldo;有动静么?&rdo;
他抬起头,一本正经道:&ldo;有,在叫我阿玛、阿玛‐‐好听!&rdo;
我略向后仰身靠住垫子:&ldo;咱们打个赌,这孩子一定是最先学会叫额娘。&rdo;
他咧咧嘴,握住我一只手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看我。
我问:&ldo;眈眈视人何为?&rdo;
他嘿嘿一笑:&ldo;等你生了孩子,我就有世子了。&rdo;
我不置可否道:&ldo;未必是小阿哥。&rdo;
他坚持:&ldo;必定是小阿哥!&rdo;
我有意问:&ldo;若不是,又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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