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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渐三(第2页)

能走到这一步,对反贼讲起道德礼法来了,连银瓶都看出朝廷已是穷兵黩武。

李延琮对此未置可否,却受了郑按察使的信,使人备宴,在淮安府的府衙迎见他。

是晚,郑按察使只怕这是个鸿门宴,战战兢兢,酒一口没喝,倒是李延琮自己吃得酩酊。

正事还没说,开门见山先把郑按察使大骂了一通,骂他官位太低,不配来与自己谈和,让他滚回去叫皇兄至少派个叁品以上的阁臣。

郑按察使一听不用自己以身殉国,简直要喜极而泣,抬起袖子拭汗,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随即被李延琮一把揪过了领子。

咣当碰翻了酒杯,淋漓的酒液泼脏了他官服上的鹤补。

李延琮浓桃艳李的面容近在咫尺,被热酒一催,更显得昳美,美而毒。

郑按察使被他拽着,俩大男人跟鸳鸯交颈似的,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听李延琮邪邪笑道:“使臣回去禀报、呃,禀报给我那好弟弟知道,从前我们那太子太傅徐相的女儿,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郑按察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禀报的,却也连声喏喏了,当夜如实写进了奏章,叁百里加急递进京城。

送走了郑按察使,李延琮再回到宴客的堂屋,已经是满室的夜色。

他看见条案上一片狼藉,白瓷盘的菜肴并没怎么动过,在灯下都泛着寒凉的光,澄黄的酒淌在青漆软布上,沿着边缘滴着,一滴,两滴……一切寂寂无声。

很久不见了,这种热闹过后酒阑人散的戚戚。

他吹灭了灯盘上的蜡烛,看见圆月纸屏风后影影绰绰纤细的人影。

走上前往后一转,是银瓶还在那儿。穿着白绫小袄,银红褙子,乌鸦鸦的长发用红丝线斜挽在肩上,端柔的侧影,低头默默地站着。

“哟。”他弯了弯唇角,“看我抓着个偷听的贼。”

银瓶轻声道,“若想对皇帝使出激将的手段,大可拿遗诏来说……为什么要提起我。”

“遗诏,遗诏不着急。”他笑了,徐徐弯下腰,那声音低到了极点,反有一种诡异的温柔,带着股妖气,“趁早把你也供出来,我们就彻底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了。徐令婉,反正我们已经是择不开的了,从今往后,你坠着我,我坠着你,不好么。”

离得太近,他的唇恍惚碰到了她的耳垂,凉与热的结点。银瓶在怔忡间打了个寒颤,慌忙几步后退看他,在昏暗灯火下看见他脸上奇异的餍足。

“什么?”她捏着耳垂不明所以,惶骇低叫,“你……你疯了么!”

“也许,只是吃醉了酒罢了。”李延琮纠正她,红润的唇被他抿着,一片晶莹,笑得纯良,“和吃醉了的人较真,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杳杳地走了。

银瓶留在原地,抓紧了身旁青帐的飘带,仍觉得毛骨悚然。

不对,不对。

虽然李延琮吓唬她也是家常便饭,却很少让她感到跗骨之俎般的寒冷,之前没有过的,就是近些时。。。。。。究竟是什么时候?

纱帐被穿堂风吹得鼓胀,窣窣拂着她的脸颊。

奏章在被呈到御案之前,先送进了文渊阁的官舍。

内阁里的人谁不是叁头六臂,裴容廷便是人不在官舍,对重要的奏章也一样知之甚详。

十一月二十叁日,郑指挥使的奏疏递进内阁;

当夜,静安是在书房内间外守的夜,昏暗的灯烛伏在裴容廷的案头,彻夜没有熄灭。

如今皇帝正为了高句丽的战情焦头烂额,入了冬,中原梁军不惯于寒天作战,关外的奏疏雪片似的飞到案前,几乎就没有好消息。内阁也跟着连轴转,皇帝正愁择不出人选,又要会应变,又要懂战事,又要御前的亲信。

二十五日,裴容廷自请回文渊阁当值,次日递进一沓拟满了应对之策与谏言的黄笺;

叁十日,圣上任裴次辅为江南巡察使,以督军为由遣下扬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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