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清呈在这短暂的清醒中,一边尽量调整着呼吸,一边用那湿润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年:“……贺予,其实,你还是在意那些老视频里我说的话,对不对?”
贺予仍旧不说话。
他看着谢清呈的血珠像泪滴似的,一滴一滴地落下,溅在冰冷的地砖上。
不止是老视频啊,他想,他连过去那些年的消息,都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可贺予最后还是冷笑着,慢慢道:“你问过我了,我也已经告诉过你了答案——我不在乎,谁还在乎这些?”
“你不那么善于说谎,你如果不在乎,今天就不会这样。”
谢清呈脸上都是细汗,他不停地喘着气,知道自己冷静不了太久,他只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把贺予劝得理智点,至少劝得清醒点。
贺予:“……”
“小鬼……说实话……我当年……”谢清呈讲这些东西,实在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药性太烈了,很快又重新开始蔓延,开始占据他的血液,流至他的指尖,谢清呈用力闭了闭眼睛,张开眸时眼睛里都是痛苦的水汽,但他还压抑着,喉结咽了咽,“……我当年……之所以不愿意继续留作你的私人医生,并不是因为怕你,惧你,担心你会成为第二个易北海,而我会成为下一个秦慈岩,都不是。”
“——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已经十四岁了,贺予。我可以陪你七年,或者再一个七年,但我能陪你一辈子吗?当你毕业了工作了我还陪着你,当你成家了带着孩子了我还陪着你,这是不现实的,我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你迟早都要靠自己走出你内心的阴影。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离开了。”
谢清呈顿了顿,把贺予的身影收在自己的眼睛里。
“贺予……我想你应该明白的。这世上多少人活得不容易?你不用去别的地方,你就去医院门口看看,去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看,去抢救室门口你去看看。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至少还活着,你不应该……”
可贺予这次并没有完全理解透他的意思,贺予烧得一颗冷冰冰的心都烫了,他几乎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怒火,他猛一把挼起谢清呈的短发,扯着他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我不应该?我不应该什么?!谢清呈……我有多痛苦,你真的知道吗!”
“麻木闭塞,情绪失控,发起病来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感觉不到!整个人都是空的,像锈了,像蛀了,每分每秒都在想不如死了算了。我和你说过的。过去七年我和你描述过无数遍……但你还是体会不到。”
“你是为什么要来给我看病?啊?既然你觉得我应该去医院看看,觉得我的痛苦比起那些患者算不上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来?觉得有趣是吗?世上罕见的精神埃博拉症,哪怕到燕城最老的医院都查不到相同的病历档案。多有意思,谢教授觉得这个临床样本足够新鲜,能为你的科研缀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不对!”
贺予压着嗓音,眼瞳里的光都因怒意而发着抖。
“你说的癌症病人也好,渐冻人也好,至少旁人都明白,那是什么病,有多严重,他们多少也能找到可以同病相怜的人,报团取暖,互相鼓励……我呢?”
“我就是你们的一个研究标本,有趣的疯子,笼子里的怪兽,新鲜吗谢清呈?看完了玩够了就走了,最后还要附赠一些可笑的谎言来欺骗我!还要和我说这个不应该那个不允许,你不觉得残忍吗谢清呈!!”
到了最后,几乎成了厉声的质问。
谢清呈眼底似乎有什么光晕低掠着闪过,但他垂了下睫毛,那缕光影很快就消殇不见了。
“……我还是那么觉得,贺予。”他说,“人能活着,无论是孤独,还是痛苦,只要你自己想救自己,最后总是能把你的难处趟过去的。除非你还没有死,就先选择了放弃。人心能够很坚强,你应该永远相信你自己。”
“你说的真轻巧。”贺予盯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恨意里剥离出来的,带着血的腥气,“你说的真轻巧……谢清呈。你又没有病没有痛,你大可以上嘴唇碰下嘴唇指责我选择了放弃。你懂什么?换作是你遭受这样的病痛折磨,你又能做的有多好?——谢清呈,你才是那个最喜欢逃之夭夭,甩手走人的人——医治不了离开贺家的是你,见势不妙辞职转行又是你。”
他几乎是削尖了字句要往谢清呈那张刻薄的颜面下面戳进去——
“你虚伪到令我恶心。”
“你装了这么多年……直到这一刻你还在装。”
贺予扯着谢清呈散乱的头发,不管谢清呈表情有多难受,把人强拽起来,扔在了大理石几旁更宽敞的长沙发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回身去抽了另一瓶还未开过的59度梅,面无表情地将那烈酒起开。
谢清呈看到这酒,头都炸了,他已经灌下去了一整瓶,□□已经让他很崩溃了,可贺予他妈的又开了一瓶!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外面忽然亮起一道闪电,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宇宙为之震撼,在那电光闪烁中走出来一个人。
“我叫箫卫式。”他说。
“我是来帮助两位飞升的。”
谢清呈和贺予不知所以,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空会突然被这样一位名叫“萧卫式”的怪人击破,而且对方还上来就和他们说,他是来帮助他们俩飞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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