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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参与者很少的葬礼。
教士念完了悼词,抬起头向四周望去,想要将位置让给亡者的亲友。但他没有等到这样的人,墓穴边空空荡荡,除了等待填土的工人,就只有一个黑发灰眼的男人。
他看起来像是很累了,疲惫阴云一样堆积在他的眼底,身体微微倾着,似乎在寻找一个支撑,却又找不到什么能够靠上去。戴着纯黑皮革手套的右手里,拿着一支鸢尾花。
纯白的鸢尾花落入墓穴,很快被填进去的泥土掩盖。
抬棺人是最先离开的,离开时,他们低声议论这几具棺材是如何空荡,还有搬运棺材过程中发生的种种怪事,有人声称他们现在还觉得不太舒服,这让人们不禁对这几位死者产生种种诡异的猜想。
但他们也听到了棺材里有东西碰撞棺壁的声音,他们的雇主至少是往里面放了东西的,说不定是什么名贵的陪葬品。
年迈的守墓人靠在小屋外,细细地抽着烟斗,一双昏花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几个抬棺人的背影。
当葬礼唯一的宾客从他身边离开时,他吧嗒着嘴,含糊地说:
“总有人觉得私人墓地会更安全,但就我的经验,最安全的只有空棺材。”
男人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
“有很多人会盗挖公墓的尸体吗?”
“比你想得多,就算没有陪葬品,尸体也有很多用途。”守墓人好心提醒,“我知道好几个公墓都出现过奇怪的人影,有人看到恐怖的怪物蹲在墓穴边咀嚼着什么,他被吓得大喊出声,那怪物转过头看他,嘴里还在嚼东西,半根腐烂的手指从它嘴里掉出来……”
“我知道了。”男人淡淡地说,“不用担心,如果他们敢来这里,我会让他们后悔选择这条道路。”
离开公墓,索尔向着裁决局的方向走去。
因为最后不堪的死法,海瑟的父母拒绝她葬进家族墓地。他们迅速地离开了巴黎,前往特鲁维尔度假,好等待巴黎上层社会里这股议论的风潮过去。
索尔和埃里希为他们收拾了后事,清点了各人的遗产。
他们在海瑟和坎贝尔的家里找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硬币,一张写着“为婚礼准备”的纸条,以及一本小小的记账本,上面是坎贝尔清秀的笔迹,海瑟负责在他写下的名目旁边胡乱涂画,偶尔会写上一两句心虚的辩解。
按照现在墓地的价格,这笔钱只够勉强买下一块小小的墓穴,位置还只能在巴黎郊外。
索尔添了点钱,让他和海瑟葬在了一起,旁边就是赫尔塔的坟墓,坟墓前种了槲寄生,现在已经长出了绿叶。
现在,葬礼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
裁决局很快到了,索尔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看到埃里希站在自己的桌子前,弯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他动作很慢,偶尔还会停下来,望着某一点恍惚走神,索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坎贝尔的咖啡杯,杯底还有一点咖啡渣,好像喝咖啡的人刚刚还在。
“你应该去葬礼的。”索尔说。
埃里希回过神,很淡地笑了下,低声说:
“我知道,参加葬礼意味着和死者告别,让一切结束。葬礼结束时,人们会有一种悲伤的事过去了的感觉,他们便可以渐渐放下,从伤痛中走出来……坎贝尔说过这个理论,他说除非葬礼对剧情有着推动作用,否则作家不应该详细描写葬礼,这就是为什么。”
他像是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索尔也没有开口说话。
无言的寂静弥漫在空荡的办公室里。
过了一会,埃里希打起精神,加快速度收拾完了桌上的东西,全部装进箱子,抬起头对索尔说:
“我要走了。”
索尔问:“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埃里希低下了头:
“是的,我想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憎恨这份工作,今后我依旧会为我曾经是裁决局的警员而骄傲,但我只是……我只是……抱歉……”
“不用说了。”索尔说,“我知道。”
埃里希沉默地点头,犹豫了几秒,又抬起头看向索尔。
“队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队长了。”他说,“我想说,队长,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只是我觉得……我希望……你知道,你其实也可以……你也可以这么选,你不是没有选择。”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不想听索尔的回答,匆匆抱起箱子,对着索尔点了点头,随后冲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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