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到底是贴心的,将从小到大都不离身的冯鑫指给她,伺候她回辽东潜邸,如此堵住悠悠众口。
冯鑫之于贺纶的意义,汤媛很清楚,那是敌人通过重重关卡靠近贺纶时的最后一道屏障。这样的内侍只要不犯谋逆大罪,一般会跟皇子一辈子的。
他对她,确实是极好的。
于是少年时的种种争执都变得淡了,已过双十年华的她心湖很宁静,宁静下是宽广的包容,包容好的和不好的,心脏也为他失衡跳过。
她应是也动了情。
愿未来两不辜负,共享人间光阴。
数日后山西边防震动,隶属徐子厚的一名指挥使无故暴毙,丢了虎符,乱成一片。京城与辽东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坐在上头的贺纶与贺缄对帝位势在必得,坐在下头的文臣武将也对自己手里的利益势在必得,争的不可开交。
曾经的潜邸现已改做临时宫殿,虽不能与京城比拟,倒也是五脏俱全,再者此时六宫只汤媛一人,日子过得倒也格外清静简单。
不知不觉间,一年的光阴悄然溜走。这一年间她每日给章太后晨昏定省,规矩礼仪拿捏的无可挑剔。打理宫务更是尽心竭力,遇到不懂的问题亦是殷勤来章太后宫殿请教。
章太后很喜欢阿蜜,又挑不出汤媛错漏,渐渐的也就放下戒心,婆媳二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每月十五汤媛都会给贺纶寄一封家书,常常一写便是两三页纸。相比而言,贺纶的话就不多,有时甚至寥寥几行。不过他给她的回信从未迟到过。
第二年夏末,就有好消息传到了辽东。坊间百姓奔走相告,韦都督打了大胜仗,生擒徐子厚。
外命妇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到汤媛耳中时,汤媛一点儿也不意外。徐家在明宗时期已经败落,倘若没有韦胜春一切还好说。当贺纶以及身后的外戚翻开最后的底牌——韦胜春,这场帝位之争已然极大的偏向了贺纶。
只是那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家和沈家没有退路而已。
汤媛缓缓搁下手中湖笔,凝眸看向窗外,心里欢喜,喜丈夫平安,喜乱世结束,当然她还有一些的愁绪,不过现在的欢喜更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捷报连连,这年冬日她收到了贺纶从京城寄来的家书,尘埃落定。
天下初定,贺纶改国号为齐。齐光宗贺纶甫一登基便减免税赋,论功行赏,并亲自修订了历代遗留下来的诸多陈旧制度,颇有□□治世之才。一时间民心稳定,百官臣服。
一年半后,汤媛陪伴章太后,携着一家老小乘坐凤撵銮驾重回紫禁城。
皇后的册封仪式繁冗而庄严。
第一天,她着凤冠帏衣于景仁宫面南而立,正、副册立使者奉皇命分别随册随宝,在掌节者的引领下前来参拜,一路仪仗鼓乐不停。参拜结束,鼓乐方停,受册大礼才正式开始。百官进表笺仪。翌日吉时再举行谒庙礼,祭告列祖列宗。礼毕,她在众尚宫和宫女内侍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前去叩谢皇恩。
这一年,她二十五岁,做了他的皇后。
“朕,终于等到这一日。”他朝跪在脚下的她伸出手。
汤媛借着贺纶这一手的力量端庄起身,身形不见一丝摇晃。
“臣妾也等到了。”
是夜,皇后在景仁宫接受公主皇子以及内外命妇的参拜,皇上则于谨身殿设宴招待群臣。
从册封开始至今,足足用了三日,阔别三年之久的帝后才真正的走到一起,于乾清宫中倾诉藏了许久的思念之情。
二十五岁,在这样的朝代已不算女子最为动人的年华,贺纶却瞧着汤媛妍丽更甚从前许多。也终于明白前朝为何有女子三十尚宠冠后宫,且多年不衰。
真正的美人,在每一段岁月都能美出不同的惊心动魄。
他嘴角微微上扬。
直到亥时,宫人内侍方才被允入殿内送热水,服侍帝后重新沐浴更衣。
如此盛宠,数日不衰。
徐太嫔居住过的寿安宫,经过翻修布置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比不上慈宁宫,匹配章太后如今的身份却也是不差的。
做了太后,再也不用操心宫务,以及千方百计的争宠,更不必似辽东那段岁月,为了儿子担心受怕。现在的章太后特别闲,闲的想抱孙子。说起孙子又不由得操心空虚的后宫。偌大一个紫禁城,就皇后一个人服侍皇上,也太寒碜了点,于规矩和道理都说不通的。
然而距离祖宗制定的选秀之日还有数月,且皇上也不着急,甚至连个宫女也没临幸过。章太后只好含蓄的提醒皇上,可惜收效甚微,只得暂且作罢。
夏日的养心殿内清凉静谧,贺纶凝神批阅奏折,自从登基,他就没睡过一日午觉。每每此刻,伴在他身畔研墨红袖添香的阿媛,总能令他身心愉悦,放松许多。
谋逆之罪诛杀九族也不为过,然杀人太多必然留下残暴的恶名。恶名多了又多多少少影响帝王在子民心中的形象。于是哪些人该死,哪些人不适合立刻死,皆需仔细权衡。
牵涉其中的世家大族免不了抄家没入奴籍,当然入了奴籍也并非万全,生死依然处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贺纶搁笔,接过汤媛递来的湿毛巾擦手,“你的人情,朕替你还了。”
他暗示刑部的人为沈珠求情,顺势免了沈珠的姨娘与胞弟发配边疆之苦,得以继续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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