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亲王妃颇觉无语,老手一使劲,气笑不得地勒紧康亲王的腰带,“你亲甥女亲甥孙出了事儿,眼下还不是放心的时候。wodeshucheng等会儿不管皇上说什么问什么,你只管有一说一照实回答,切忌遮遮掩掩。”
男女有别,皇上突然召见他们,便是另有玄机也只会盯着丈夫问。
与其指望丈夫跟皇上耍心眼,倒不如嘱咐丈夫照常行事真情流露。
老夫妻俩借更衣窃窃商定,这才整装出门,随刘文圳先进宫,再进养心殿。
康亲王妃心头微定:既然选在养心殿觐见,那就是要论亲情序家事了。
她含笑看着昭德帝亲手托起丈夫分主次落座,果然就听昭德帝开门见山问,“皇叔可知小二做了什么,常贵人又做了什么,才致使短短一日翻天覆地,落得此番下场?”
康亲王谨记老妻叮咛,闻言再次神色大变七情上脸,紧张害怕且茫然,“不知道啊?”
昭德帝似乎噎了一下,刘文圳忙清清喉咙,细说当年首饰闹剧,并昨晚走水首尾。
“小二不孝不悌,常氏不忠不义,朕,不得不痛下狠手发落。”昭德帝说完一句见康亲王疯狂点头,似乎又噎了一下,“杨氏疏于教子、识人不明,朕,也不得不两罪并罚,追究杨氏的连带罪责。”
杨氏即淑妃,而识人不明,指的是淑妃曾一手提拔起常贵人。
康亲王继续疯狂点头,刘文圳见状又清清喉咙,接口道:“稚子无辜,唯独苦了十一皇子。一夜之间没了生母,又受了惊吓,这会儿还留在万寿宫,睡不好吃不下,浑浑沌沌地喝着安神药呐。”
他颇觉无奈,康亲王则颇觉无措,下意识去看康亲王妃。
康亲王妃也颇觉无奈,只得接过话茬,身子前倾流露出五分恭谨五分试探,“说来常氏受的是我那亲甥女的提拔,自家作孽连累的却是小十一。刘总管这话很是,大人造的孽,倒要孩子承受,实在可叹可怜。”
康亲王似被老妻点醒,老脸大亮地揽起事来,“内子这话也很是!说到底是我那亲甥女造就的前因,不然哪来种种后果!小十一虽无辜,但哪能因此劳动太后或皇后费心照顾,我和内子忝为杨氏舅父舅母,从今往后愿担起小十一的用度和教养!”
语气难掩激昂,只盼能借势成事,达成本以为已经无望的过继心愿。
昭德帝龙眼微眯,忽而重重叹息,“朕知道,旁人敢想不敢说,心里没少猜疑是朕心狠手辣,才导致皇叔府里子嗣凋零。朕自认问心无愧,今儿却想问问皇叔,皇叔是否也疑心朕恨过朕?”
这话略没头没尾,康亲王唬得忙离座跪倒,话虽惶恐但实在,“皇上垂询,我、臣不敢虚言隐瞒。臣老无所依,确实曾疑心过皇上。还是内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骂醒了臣……”
说着也不嫌丢脸,将康亲王妃怎么骂的翻译成标准普通话复述一遍,末了不好意思地扒拉了下头皮,“夫妻之间要讲缘分,父母子女之间也要讲缘分。臣子嗣缘浅,怪就怪臣身子底不行种也不好,不能怪皇上,万万不能怪皇上。”
言行之直白通俗,堪称御前失仪、口出不逊。
刘文圳啼笑皆非,觑着昭德帝精彩纷呈的神色,第三次清清喉咙,“若非皇上孝心使然,着意召王爷回京享福,几位小郡王小郡主哪至于水土不服,远离故土后就相继过世。追根溯源,倒是皇上好心办坏事,王爷不必妄自菲薄。”
康亲王唬得又想跪倒,昭德帝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精彩表情转瞬肃穆,“朕,有心弥补皇叔。只不知皇叔愿不愿意成全朕。皇叔既诚心负担小十一的用度和教养,不如朕,将小十一出继皇叔名下,也好叫皇叔老有所依。”
康亲王先愣后激动,急切反问,“真、真的?”
他不用装就大喜过望,好险没顺手揪住昭德帝的衣襟追问。
刘文圳连假咳都懒得咳了,满心无奈尽数上脸,“皇上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康亲王闻言挣开龙爪,拖着老妻千恩万谢跪了又跪,临走前不忘体贴而希翼的表示:等十一皇子精神好些了再过继不迟,手续慢慢办,人先接进王府呗?
刘文圳面无表情地送人,回转后面色古怪地弓下腰,“依奴才看,康亲王不像是装的,康亲王妃也不像是知情的。”
昭德帝缓缓闭眼,喜怒难辨,“是朕操之过急了。”
刘文圳心下唏嘘,面上赔笑,“人死灯灭,皇上很不必因此追悔。”
涉事的宫女太监都死了,线索就跟着全断了。
事后即便醒悟小太监毒害常贵人一事有待推敲,即便后悔不该只听常贵人主仆一面之词,已然于事无补。
换他被亲儿子戴绿帽,也得操之过急。
“至少,二皇子不曾勾连内外。”刘文圳慢声道:“至少,康亲王夫妇不曾牵涉其中。”
昭德帝缓缓睁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盼朕的好儿子们,别再叫朕失望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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