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魏之间横亘着仇大人的死,总要让仇君玉有个心理准备。
念驸马笑得意味深长,“想来君玉已有成算。殿下既然抛出橄榄枝,还要多带擎君玉才是。”
楚延卿无声颔首,辞别念驸马依旧弃马坐车,依旧将念浅安抱坐膝头,语带安抚道:“仇大人一生清廉,死得实在冤枉。不管仇君玉是想为父报仇,还是想投靠我们,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个聪明人。不仅聪明,还有志气。我能帮则帮,不会让仇家难过。”
念浅安百虐成钢,默默在心里呜呼魏父真是造孽,纵容门生倾轧清官,报应来了。
她抬起头,亲亲楚延卿的下颌,“各人各有缘法。路是仇表哥自己选的,又不是你逼迫他的。”
“我以为他一心行商,没想到他会和你说这种话。”楚延卿拿下颌蹭念浅安的发,不无好奇,“你送了什么表礼,竟叫他说出不负厚意的话来?听起来,还真像是我们逼他表态似的。”
念浅安笑道无巧不成书,“送了一匣子黄金。”
楚延卿不可置信,“我媳妇儿这么爱财,居然这样大手笔?”
念浅安一脸嘿嘿,“你早前不是给了我四万两银票吗?就用了几张票子,小手笔小手笔。”
敢情花的是他的钱!
楚延卿无奈失笑,越笑越不可自抑,这下轮到他一路笑回宫,落钥时分的皇宫罩在雨幕中,四面八方响起一声递一声的吆喝,“下千两咯——”
执事太监的嗓音麻木而平板,衬着秋日冷雨透出难以言喻的别样苍凉。
六皇子院的正院卧室内,却是别样燥热。
楚延卿弓起裸背撑起手臂,压向念浅安,迫得她抵上床头,嘶哑声线低沉着逼问,“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私下见别的男人?嗯?敢不敢?”
亲夫反射弧好长,暖帐锦被之间酿飞醋,酿出一床凌乱和低吟。
被无情摧残的念浅安顿觉良心不痛了,攀上楚延卿肩胛,有气无力地又抓又挠,“不、不敢了……”
她这厢正被楚延卿狠狠“教训”,那厢大方氏也正厉声教训方氏,“赏菊宴是你攒的,客人是你请的,你倒甩着脸子给所有人看!你真该庆幸,今儿来的人都不是眼皮子浅爱计较的!否则别说刘家,连方家的脸也都被你丢尽了!”
方氏头一回顶撞大方氏,“大姐难道没听门房说吗!安安在家门口指使侍卫打夏章!夏章是来找卓儿做耍的,卓儿就坐在车里,他们可是安安的亲哥哥亲表哥!安安可给刘家脸了?公主府可给刘家脸了?”
竟还有底气直呼六皇子妃的小名!
大方氏满心失望,只觉再急再气都是笑话,脸上情绪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起身平静道:“以后你们娘儿俩有什么好歹,都别来找我哭。”
方氏满脸气闷坐着不动,小方氏暗暗摇头,撑伞自顾送大方氏,并不多说方氏,“大姐,有件事儿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你是个有主意拎得清的。”大方氏不管被雨水溅湿的裙摆,步伐依旧极快,语带疲惫道:“说是商量,其实是想着知会我这个做大姐的一声吧?你说,我听着呢。”
小方氏抿抿嘴,低声道:“如今朝中不安生,曾被魏相迫害的忠良之后也跟着上告魏相。君玉的意思,是想趁势为老爷翻案。我没有反对。”
大方氏脚步一缓,半晌才颔首道:“为父申冤,天经地义。”
小方氏神色一松,微微笑起来,“大姐也觉得可行,我就更放心了。孩子们跟着大人受了十年的苦,现在我只想君玉能随着心意活。这是一,二来蝶飞的亲事,我是真的想商量商量大姐。头先君玉来找过我,想把蝶飞说给石公子。”
虽说长幼有序,但男人拖得起女人等不起,妹妹嫁在哥哥前面并不罕见。
何况仇君玉已打算为亡父状告魏相。
打人命官司,从来耗神耗财。
大方氏停下脚步,因方氏而心生倦意的脸漾出真切笑意,“君玉是个懂事的,你信他的眼光,我自然也信。钱太太泼辣不失精明,商人又重利,怕就怕石家趋利避害,钱太太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做这门亲事。”
小方氏闻言不气馁,反而语气轻快,“量媒量媒,我们挑拣石家,石家也能挑拣我们。石公子一表人才,我看的是人不是家世。眼下我又有什么家世可言?总要为蝶飞试着争取一二。有大姐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大方氏不予置评。
方氏觉得自己是为对方好,就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按自己的意思来,她不屑方氏所谓的好意,即不反对仇君玉放弃科举,也不反对仇蝶飞和石家议亲。
她拍了拍小方氏举伞的手,笑容宽慰,“我来替蝶飞做这个媒人。只盼我能得着谢媒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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