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阿姨从第一次手术起就剃光了头发,手术也进行了几次,虽然情况也有好转,但是完全没有痊愈的可能——仿佛给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时日判了无期徒刑,慢性的绝望。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陆临川想象不出来。
或许当初在实验室,姜原也是这种感受。
某天在探望魏阿姨的时候,她看着窗外青葱的枝桠和偶尔飞过的飞鸟,感慨地说:“以前总觉得日子虽然过得快,恍恍惚惚就过了半辈子,但是还觉得,至少还能再活个四五十年……”
“但现在好像一下子就能望到了头……怪我,拖累了你们……”
“妈,你别这么说……”谢鹿鸣最怕她说这些话,好像这些话说多了就会成真,最后因为过重的负担而放弃治疗。
“我和爸爸从未觉得你拖累了我们……”
魏兰看着他笑了一下,又看向窗外,“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有一天,我要环游世界,看遍天下所有的好风景。后来岁数大了一些,工作也忙,我就想着,至少要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有些心愿拖着拖着,就难以实现咯……”
“哥哥,我和魏阿姨想的一样,”回家的路上,姜原坐在车上说,“如果是我,我也想用剩下的时间,去看看世界各地。”
“因为一直待在病房里的话,心情会不好的,而且手术很疼的。”
“说什么胡话。”陆临川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原原身体很好,不会生病的。”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在恶劣的环境里长大,姜原的体质好像确实要特殊一些,也不容易生病,除了去年夏天发了一场高烧,就没再生过什么病。
南方的夏天,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据姜原所说,那天原本阳光明媚,正好在上体育课,结果吹了一阵狂风,天就阴了下来,没多久就暴雨骤降。
姜原淋湿了一身,虽然很快放学回家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是夜里却发起了高烧。陆临川在睡梦中被他一阵又一阵的叮铃声惊醒——是那个许久未用的小铃铛。
他打开姜原房间的门,姜原迷迷糊糊地蜷缩在床上,紧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铃铛。
结果就是半夜一通电话把陈茗亦从美好的睡梦中找了过来,折腾了一番,已经逼近凌晨。
生病的姜原比平时更黏人,抱着陆临川哭着不肯撒手,非要和他一起睡,才安安心心地躺床上。烧没退的时候,也是蔫了吧唧赖着陆临川,黏糊了几天,等彻底烧退了才又恢复活蹦乱跳的。
大概姜原也想起了,去年自己生病时一边抱着陆临川,一边掉眼泪,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想和哥哥一起睡……”的场景,脸有些红,过了一会儿才说:“但是有些心愿拖久了就真的没办法实现啦!”
陆临川:“嗯。”
有些心愿,拖久了就不能实现;有些心愿,是拖久了,虽然还能够实现,但是自己却不再需要这个心愿了。
就像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儿,他想要一颗糖,但是大人却不允许。等小孩儿不再爱吃糖了,大人却拿着满满一盒的糖果,对他说:“你不是爱吃糖吗?这些糖果都给你。”
不管是儿时的心愿,还是长大后的心愿,不管是否能够实现,又亦或是自己需要或不再需要,但这个心愿,一定是自己当时内心萌发的,最真实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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