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奴婢信口胡言而已,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太子妃顺嘴抚慰她一句,又吩咐两个太医:“去给夏姑娘看看,也叫满厅的命妇听听,看夏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免得日后有人出去说三道四,玷污夏姑娘的清誉。”
太医闻言应声,夏清岚一颗心却跌到了谷底,两腿一软,立时便要倒地,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她下腹处隐约有钝痛感传来,后背更是随之生了汗意。
夏清岚虚扶住自己小腹,满脸难以遮掩的惶恐与不安。
“太子妃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却不敢劳烦两位太医大驾,”夏夫人递给女儿一个颜色,叫她稍安勿躁,自己却屈膝施礼,镇定道:“清岚无过,为何要被两位太医诊脉,以证清白?日后此事传将出去,或许就成了夏家女不甚检点,须得叫太医诊脉,方能自证清名了。”
太子妃听得微笑起来,对着夏夫人看了一会儿,方才徐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有人污蔑你未出嫁的女儿怀有身孕,你也不愿叫太医诊脉,还她一个清白?”
“并非如此,”夏夫人额头沁出汗来,却还是强撑着道:“只是清者自清,无需他证,望请娘娘见谅。”
夏清岚年轻,有些事情或许想不明白,但夏夫人不一样。
她知道,一旦太医诊脉,确定女儿怀有身孕,那就全完了!
而现在,死撑着不肯认,即便有人怀疑,终究也没有实证,至于此事会影响到女儿清名——
左右她已经有了裴绍,等沈蘅死后,便可以嫁入裴家,清名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不是立时就被锤死,日后总有翻身的机会。
只可惜,清岚腹中的那个孩子,决计不可再留了。
在场的没几个傻子,见夏夫人顶着太子妃的压力,硬是扯到什么清者自清上边儿去,再想到夏清岚方才接二连三的干呕反胃,这会儿又是失魂落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里再觉轻蔑不屑,也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夏家人落井下石。
对于太子妃来说,这其实是个意外之喜,虽然没有公开,撕破那最后一层遮羞布,但谁都知道,今日之后,夏清岚的名声就臭了一半。
她是夏贵妃的胞妹,她吃瘪了,就等于夏贵妃吃瘪,这个想法叫太子妃的心情显而易见的晴朗起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痛打落水狗,一举将此事掀开,却见承恩侯夫人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罢了,”最后,太子妃道:“夏夫人既这样讲,本宫无话可说,夏姑娘想也累了,裴夫人,送她下去歇息吧。”
话音落地,裴夫人和夏夫人同时松一口气,夏清岚更是整个儿软在了母亲身上。
夏夫人又忧又慌,忧的是女儿脸色惨白如纸,手掌也冷如冰雪,状况怕是不妙,慌的却是满厅的人都瞧着她们,想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女儿的名声便会不堪起来。
心脏慢慢滑入谷底,她脸上不可避免的显露出几分沉郁,却听承恩侯夫人笑吟吟道:“夏姑娘这般好德行,好容貌,只不知以后又会便宜谁家郎君。”
若是换成从前,命妇们必然顺理成章的出言赞誉,又或者有几个热心的想帮着做媒,可是今日,却没人吭声,寂寂无言。
夏夫人坚决推辞太医诊脉,固然留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但仅仅是那内中一瞥,已经足够叫命妇们看透其中蹊跷了。
谁愿意要一个声名狼藉,疑似婚前便失贞有孕的儿媳妇?
拿这样一个姑娘去做媒,这不是结亲,是在结仇。
厅堂中的寂静在夏夫人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夏清岚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强忍着不曾落下来。
夏夫人搀扶住女儿,满心都是羞愤担忧,下意识去看裴夫人,却见她微微蹙着眉,神情是难掩的嫌恶,正瞧着自己的女儿。
夏夫人心头一个咯噔,霎时间明白了裴夫人的心思——她想反悔!
闹到这等境地,夏清岚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只是夏夫人想着左右裴绍会娶她,倒也不甚放在心上,但是从裴夫人的角度去想,那可就不一样了。
夏清岚是婚前失贞、怀有孽种的女人,愿意娶她的,要么是跟她鬼混的那个奸夫,要么就是脑门发绿、愿意接盘的老实人,前者必然会牵扯出裴绍跟未婚的表妹通奸,后者却会叫他沦为满建康的笑柄!
裴夫人不喜欢沈蘅是真,但疼爱自己的儿子也是真,她怎么可能看着儿子走到一个两难的境地去,跟夏清岚一样声名尽毁?
夏夫人的目光有转瞬阴鸷,只是现下身在裴家,到底也不能撕破脸,她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在仆婢引路下,搀扶着女儿往客房去歇息。
夏清岚脸色白的可怕,脚步更是虚浮,仆婢见状,不曾叫她走远,就近找个位置,叫她进去躺下了。
或许是因为接连呕吐,又或许是因为受到惊吓,夏清岚觉得浑身都在发冷,拉住母亲的手,颤栗着不肯放开。
夏夫人见她如此,实在是忧心极了,想叫人去传个大夫来,却又怕惊动其余人,只得忍耐着,柔声劝慰女儿:“再等等,好一些之后,我们便回家去,别怕。”
夏清岚下腹一片冰凉,哭着点了点头,勉强忍了一会儿,却觉腹中惊痛,像是有刀子在里边儿搅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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