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笑盈盈的应了声:“是。”
……
朝臣接连上疏,要求处死妖妃阮氏,却没有得到李元毓的回应,时日一久,这呼声便愈发高了。
有人响应,自然也有人反对,天底下最不缺的便是投机之人。
李元毓带着阮梨出宫,寻了个亲附自己的刘姓臣子,叫阮梨认他为父,此后便说阮梨乃是刘家之女,与阮家人无关。
这显然是掩耳盗铃,但好歹也有了那么一层遮羞布,站在他那边的朝臣们有了新的论据,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朝,然后又一次被喷成了筛子。
李元毓叫阮梨认了义父,算是他出手的第一步,此后,便开始涉及朝堂,尝试着从妻子手中一步步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只可惜,他未免也太拎不清自己的分量了。
李元毓虽也做过几年太子,但真正统筹全局,掌控国政便不成了,就治国平天下而言,一百个他捆起来也未必能与燕琅一战。
他若有乱命,燕琅转头便令门下省否决,重新给打回去,再煽动御史上述弹劾;若想在要处安插亲信,便令下属官吏将人供起来,从前怎么办,这会儿还怎么办;若他敢伸手去碰军权,伸几根手指头过去,便剁几根手指头下来,不一而足。
或许是因为在前朝接连失利,李元毓逐渐将目光转向了后宫,刚刚进入十月,枫叶初红的一个清晨,何淑妃哭着跑进了皇后宫中。
“娘娘,娘娘!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燕琅正对镜梳妆,闻言看也没看她,淡淡道:“出什么事儿了?”
“陛下叫人把阿敬接到了甘露殿,说以后便叫阮贵妃抚育他!”何淑妃匆忙跑过来,发髻都乱了,她却顾不得,哭的泣不成声:“娘娘,阿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是我的命啊!陛下怎么能夺走他!”
说完,她再不复从前的温柔娴静,恨声骂道:“阮氏那个贱人狼子野心,自己不能生养,居然算计到我的阿敬身上了!”
“哦,那跟我没有关系啊,当初不是你自己巴巴跑去奉承阮梨的吗?”燕琅对镜涂了唇脂,漠然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何淑妃惊诧的看着她,怔楞几瞬,方才不平道:“阮氏收养了阿敬,意在太子之位啊,再这么下去,太子殿下该怎么办?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太子殿下着想啊!”
“不都一样吗?”燕琅嗤笑道:“你选择站到李元毓那边去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太子之位?俩馒头踩一脚,没一个好饼,阮梨不怀好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黑就别笑话二黑了。”
何淑妃脸色乍红乍白,勉强分辨道:“娘娘,臣妾没这么想过……”
“随便你怎么想,跟本宫没关系,”燕琅道:“出去吧,本宫不想出手收拾你,但也不想再见到你,无论你之后是什么结局,本宫都不想再知道了。”
何淑妃有些局促的张了张嘴,大抵是想到自己被强行接到甘露殿去的儿子,忽然间红了眼眶,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宫人们便半客气半强迫的将她请了出去。
何淑妃站在皇后宫门口,眼泪忍不住又掉了出来,茫然无措的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发疯般的跑去了慈安殿,去求皇太后主持公道。
皇太后并没有理会她,最后,何淑妃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宫里。
李元毓既将李敬接到阮梨那儿去,便是打算舍弃皇太子李衡和嫡次子李衍,叫这个庶子继承自己的位置了,只是他想的虽好,是否能够如愿,便要打个问号了。
李敬今年五岁,已经记事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被宫人们强行抱走时,嘴里喊着母妃,哭的撕心裂肺。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何淑妃即便有千般不是,在李敬心里,也是最好的母亲。
他不肯管阮梨叫母妃,更不肯留在甘露殿,阮梨心里想的是借助李元毓的权势报复郭家,最后再报复李元毓这个贱人,压根就不想给别人养孩子,最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哄,见李敬哭闹不止,脾气上来,还骂她是山匪之女,不配做他的母亲,便渐渐没了耐心。
何淑妃向来体弱,李敬的身体也不算是好,这么闹了几日,李敬就病了,高热不止,深夜传了太医过去。
何淑妃听闻此事,哭的几乎晕死过去,漏夜去皇后宫里,皇后却不肯见她,皇太后那儿也是一样,至于李元毓,此时正是烦躁的时候,哪里会理会一个早就失宠、母家又没有多少实力的女人。
何淑妃求救无门,就重新跑到皇后宫前久跪,如何都不肯走,到最后,又要一头撞死在宫门口。
燕琅正在内殿与穆贤妃下棋,听人前来回禀,不禁一声叹息:“叫她进来。”
穆贤妃道:“淑妃背弃了娘娘,您还肯帮她?”
“罢了,她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虽然起过坏心,但到底没造成什么影响,”燕琅道:“她是一个好母亲。”
穆贤妃笑着将被吃掉的棋子捡起来,再一扭头,便见何淑妃已经被人引着走了进来。
夜风料峭,她面颊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僵白,额头上还有隐约的红痕,见了燕琅,便跪地叩首,苦求道:“求娘娘救命,臣妾到死也不忘娘娘的恩情!”
燕琅道:“我这儿有一条路,只是不知你是不是愿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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