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看她一点便透,也是喜欢,亲自将她搀扶起身,又取下发间凤钗,簪到她发髻上:“在宫里枯熬有什么意思?我也就罢了,你却还年轻,不值的老死于此。”
她笑了笑,温和道:“你既以诚待我,我也还你一个良缘。你还这样年轻,人又美貌,等李元毓死了,我便补贴嫁妆,叫你寻个有缘人出嫁。”
穆贤妃不意她会这样讲,眼眶为之一热,细思几瞬,却摇头道:“我不走。毕竟是宫妃之身,即便做了太妃,再度出宫,怕也会叫娘娘为难。您若是不嫌弃,便叫我常伴左右,也算是有个伴儿。”
燕琅能猜出她的想法,无非是觉得将来皇太子李衡登基,她便是太妃,自己这个皇太后点头叫太妃出嫁,怕会生出是非来。
她为之莞尔,却没说别的,只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一份良缘的。”
燕琅跟李元毓撕破脸的当晚,穆贤妃便往她宫中去拜见,问及此事,听她道是无碍,方才放下心来。
燕琅处理了一日政务,已然有些倦了,打一个哈欠,穆贤妃便笑着起身告辞,刚走出去几步远,忽然又转回来,道:“险些忘了此事。”
她压低声音,画的纤长的眉黛为之一蹙:“娘娘可还记得宝林阮氏?便是从前因她生了好些风波的那个。”
燕琅心知她说的是阮梨,点点头道:“她怎么了?”
穆贤妃道:“我听人说,她这几日动作有些大,不知是在搞什么鬼。”
当初的绿帽疑案发生后,这对曾经的爱侣便正式分道扬镳,真正的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
李元毓毕竟是皇太子,现在又做了储君,这事儿对他压根就没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心里难受几天,睡几个美人儿就没事儿了,但阮梨可不行。
她只是七品宝林,是东宫诸多妃嫔中位分最低的,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不必说是皇宫这样勾心斗角的地方了。
燕琅是太子妃,是皇后,既有强势的母家,又有皇太子这样的王牌,自然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但对于阮梨这样一无母家,二无品阶,三又失了宠爱的人而言,因为曾经那三月独宠而心生怨恨的宫嫔们,就是她最大的噩梦。
被冷嘲热讽几句只是最低等的,还有人专门克扣她少得可怜的分例,更有甚者,专门堵着她教训。
燕琅是不喜欢她,但这会儿阮梨都一败涂地了,她也不屑于再去磋磨,叫穆贤妃顾看着点,才叫阮梨日子略微好过了些。
阮梨知道这是杀父仇人妹妹给的恩惠,深以为耻,再也没有出门,每天只闷在屋子里,宫嫔们被教训过几回,又不敢上门去打,只得慢慢的罢休了。
燕琅这会儿听穆贤妃这么说,就知道阮梨是在逆境中奋起,准备重新争宠了,只是到底是想明白了,想重新夺回爱郎的心,还是恨李元毓恨得要死,假意承欢,想借用他的权势报复郭家,也报复李元毓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燕琅忍着困意,琢磨了会儿,问系统道:“你说她会成功吗?”
系统用它看过无数本狗血小说的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你不阻拦的话,应该会成功吧,小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女主遭遇困境之后,通过献舞唱歌耍杂技等等手段,一鸣惊人,艳光四射的出现在男主面前,重新得到了他的爱意,六宫独宠……”
燕琅听得笑了,笑完之后,忽的心中微动。
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目的所在。
无论是郭家还是承恩侯府,乃至于皇太后,都以为她是想干掉李元毓,扶持皇太子李衡登基,却不知从头到尾,她心里想的都是自己上。
干掉李元毓很简单,但自己上却有些麻烦。
她为什么要拉拢皇太后和承恩侯府?
一来,是为了多个助益,二来,则是因为皇太后身为先帝的原配发妻,先天就对李元毓这个皇帝具有法理上的压制,并且,她在仁宗老臣面前的话语权,远比李元毓和燕琅这对帝后重。
这是一把双刃剑。
皇太后可以破坏掉李元毓继位的合法性,倘若李元毓无道,她甚至可以联合宗室、朝臣废掉他,但同理,她对于燕琅这个儿媳妇所具有的压制性,只强不弱。
皇太后支持杀掉李元毓,是因为李元毓侵犯了她的直接利益,他利用了她,并且过河拆桥,对承恩侯府狠下杀手,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皇太后觉得即便李元毓死了,也可以叫皇太子李衡登基。
因为李衡是先帝的嫡长孙,是李家的骨肉血脉,李元毓死了,皇位给李衡,肉烂在自己家锅里,她死之后,还可以坦然去见先帝。
但若是郭蕤这个皇后做了天子,就是另一件事了。
此事在她心里引起的震动,或许会比李元毓对承恩侯府暗下杀手还要大。
燕琅没想过越过李衡直接称帝,现下的局势,也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想的是徐徐图之,进一步蚕食李元毓的势力,掌控大局之后,再送他上西天。
李元毓死了,皇太子李衡继位,她以皇太后的身份监国,待到时机成熟,再行称帝。
若真是如此的话,有一个大的前提,李元毓的死,她不能沾手,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跟她有任何关系,以免来日被翻出来,遭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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