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人的车子停在酒吧的专属vip停车格里,他们只好搭计程车前往透过契布曼打听到的匡母亲的住处。
距离雅人的公寓约半小时的车程,两人在车上整整十分鐘没说上半句话,雅人一直犹豫要如何开口,他满腹的疑问纵使剩下来的二十分鐘也不够他问,却还是找不到能恰好切入又不会显得关心过度的问话方式。
「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休想摆脱我。」
这小傢伙明明从上车到现在眼睛只顾盯着窗外,还没正眼瞧过自己,为什么还能知道自己内心在盘算什么?
「难得都找到自己亲生妈妈了,虽然还没见到本人,但她肯定也很想见你,不就表示你有回到她身边的可能吗?」
雅人内心砰砰跳着,从胸口传出的紧张感蔓延到手心,手心冒出冷汗连带着引起全身不断发颤。
时机成熟了,他就要去美国,要离开身边这个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心动过的男孩身边。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跟匡说这件事,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要匡能回到母亲身边、真正的家人身边,他也就能放心了。
明明应该要这么想的才对,雅人却害怕听到匡的答案。
现在到底是在紧张什么,连一个人影都还没瞧见,也不知道匡的母亲是好人还是坏人,会不会像自己母亲一样虐待孩子,抑是早就另有家庭了。
不行,还不能妄下定论,等到见面了再说也不迟。
雅人吞下差点因为衝动而脱出口的话,静静等待匡的回应。
「可能吧。但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还要我重复一次吗?」
匡终于转头与雅人对视,倒映着窗外街道路灯的蓝眸闪着亮晃晃的橘光,让雅人一瞬间失神,说出了来不及晚回的内心话。
「如果她是不能依靠的人,我也不会把你交给她。」
匡笑了,这是他这一周以来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同时,雅人知道自己完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要去美国的事,那要怎么对得起眼前这个笑容?
车子停了,门铃按了,雅人觉得自己要比身为当事人的匡还要紧张。
一排安静的社区,房子看起来是十几年的老建筑了,三楼加盖五顏六色的铁皮屋,只有一楼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依稀可以听见小女孩的清脆笑声,以及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三格阶梯上的墨绿色的金属门开了,女人一头咖啡红长捲发下有张神似匡的稚嫩脸孔,雅人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人就是匡的母亲。
「这么晚才来打扰,真的很──」前一刻还在说客套话的匡,下一刻就被紧拉入一个温柔的拥抱之中。
女人几乎是一瞬间溃堤,抱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匡跪在玄关前哭到无法动弹。匡全身僵硬任着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紧抱着,内心挣扎了很久,才终于也举起手轻拍她瘦小的背。
就算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匡也能感受到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的让人依恋,一旦拥有就丝毫不想割捨。
哭声持续不停,最后是从客厅走出来的一名年轻男子架起哭到瘫软的女人才让匡得以暂时喘息。
雅人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分析师,从女人抱着匡痛哭的行为看来,刚才在车上关于母亲所做得那些假设都可以拋之脑后了,根本是白担心一场。
匡的母亲跟自己不一样,那个眼泪不是假装的,她或许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匡也说不定。
女人在客厅沙发上入坐,心情已经平稳不少,刚才即使被架着走,手还是牵着匡不放,深怕匡会再度消失在自己眼前似的。匡为了让女人安心,也就任由她牵着,看在雅人眼里却满是纠结。
这种心情大概算是嫉妒的一种吧?
男人抽了好几张卫生纸递给女人擦泪,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匡母亲的现任丈夫。
「妈妈,你怎么在哭哭?大哥哥他们欺负你吗?」从不远处的浴室里突然冒出来一位绑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劈头就是一阵责备,甚至作势要用手里抱着的狗玩偶攻击站在一旁目标最大的雅人。
「我是无辜的,小美女。」
「美、美、美女?」女孩顿时结巴,瞬间被雅人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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