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不仅一饮一箸都要看皇帝的脸色行事,更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八百个心眼,以防不经意间就有一柄暗刀刺向自己。
这种暗地里的算计在后妃与朝臣之间格外明显,相比起来,容棠这边方才在偏殿被饿了好一通的权贵子弟,倒是有一会儿吃饭的功夫。
殿内歌舞正在上演,仁寿帝不时跟几位朝中栋梁拉家常,容棠吃了几块垫肚子的菜肴,偏过头问柯鸿雪:“你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主殿座位分东西向,按身份尊卑与品级资历划分。
由于宴请群臣,仁寿帝后宫的妃嫔出席者不多,除了高居主位的皇后之外,便只有诞有皇子的几位主位妃嫔。
方贵人虽只是贵人,但七皇子年幼,离不开生母照拂,因此也在东向占据了一席之地。
席位各分两排,端懿是长辈,坐在太后娘娘下手,妃嫔们的最前面,方便随时说说话。
四位娘娘占据了两排,再往后便是皇子。年长者居前,年幼者居后,又占了二排共六个席位。
再到大臣这边,前面一排全都是一品大员,后面则是官员们带来的子嗣。
柯鸿雪和沐景序,一个是国子监少傅,一个是大理寺少卿,无论怎么看,品级也够不到这张桌子上来。
柯少傅闻言却弯了弯眼睛,大冬天地摇起了折扇,下巴往前一抬:“知道这顿饭用的都是什么材料吗?”
容棠莫名地看着他。
柯鸿雪一样一样地报:“西海的鲍鱼、北海的海参、岭南的菌菇、北疆的雪莲……甚至连那一千一百只吊汤的野山鸡,全都是我家供过来的,你说我怎么坐到这来了?”
容棠:“……”
他默默低头,喝了一口佛跳墙汤,慢慢品金钱的味道。
柯鸿雪溢出笑声,沐景序白了他一眼,向容棠解释:“别听他瞎说,邀的是柯太傅,但太傅年事已高,不好冬日外出,柯伯伯又还在江南并未归京,这才让他坐到了这来。”
柯鸿雪不置可否,笑吟吟地替他学兄盛汤。
宿怀璟随口一问:“那沐大人为何又坐到了这?”
沐景序声音微顿,莫名感觉小七在坑自己。
果不其然,宿怀璟话音刚落,柯鸿雪便笑着说:“传信的公公说了要带家眷,我把学兄带过来有什么毛病吗?”
宿怀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回应也不反驳,安心给棠棠夹菜,只有柯少傅半边胳膊被终年冷淡的沐少卿掐出了青紫。
“嘶——”柯鸿雪吃痛,却还是腆着个笑脸问沐景序:“饭菜可合口味?不如今晚去我家好了,厨房里备了许多食材,够你吃一个冬季。”
容棠安心喝着碗里的汤,感觉多往那边看一眼怕都会被沐景序押去大理寺候审。
宴席过半,众人遥祝了圣上万岁、怡妃龙胎安稳、夏元帅身康体健、张阁老老当益壮。
一派寒暄过后,话题终于引到了他们
这边。
仁寿帝放下酒杯,锐利的眼眸在大殿内扫视一圈,朗声道:“柯家那小子今天是不是也来了,怎么没瞧见人?”
柯鸿雪闻言,立马放下碗筷起身,向仁寿帝行礼:“陛下万安,微臣在此。”
“免了。”仁寿帝大手一挥,问:“太傅与你爹可好?”
“祖父与父亲一切都好,微臣进宫之前,爷爷还多次叮嘱我一定要记着向陛下请安。陛下相邀,祖父因身体原因无法前来,内心实在惶恐不已,还请陛下降罪。”
“哎!降什么罪?”仁寿帝笑着反问,“太傅年事已高,幼时没少为朕的学业操心,而今年迈,身子不爽,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他?”
容棠没了胃口,放下碗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宿怀璟顺势捏住了他手,默不作声地反复轻揉。
容棠扭头瞥了他一眼,却没看见他脸上一点外露的不悦情绪。
——他一贯会隐藏。
容棠敛下眸子,压了压那点心疼。
过了今夜,年轮便转到庆正十年,殿中这些享着歌舞酒宴的人,全都会迎来命运的指引。
春天,二皇子盛承星再办折花会,五皇子盛承厉出宫立府;夏天,怡妃产子,晋为怡贵妃,过半月,四皇子不甚感染暑热,殇;秋天,武康伯谋反,二皇子流放,张阁老乞骸骨告老还乡,怡贵妃贬为答应,八皇子过继到皇后膝下抚养;冬天,西南总督张保山贪污军饷被枭首,其岳父兵马大元帅夏经义痛失左膀右臂,二皇子党受重创。
这一年之后,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二皇子权势渐失,四皇子殇没,硕大宫廷,独领风骚的变成了五皇子盛承厉。
而也正是这一年秋天,宿怀璟入御史台,同年冬天,奉旨督办张保山一案表现突出,仁寿帝青眼有加。
庆正十二年大戏落幕,十一年的斗争全都放-->>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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