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杀人魔!我不是杀人魔!!”欧文歇斯底里地咆哮,压紧的实木大门根本不是电锯的对手,在震耳欲聋的嗡鸣中发出刺耳破碎的惨叫,“是他们要害我,是他们不正常!”
闻折柳没想到这鬼疯子的行为如此不可控,一时间心脏猛跳,全身都是涔涔涌出的冷汗。他面前的大门碎片四下迸溅,仿佛卯足了劲的纷纷暗箭,而梅这时还徘徊在小花园,等着为她父亲引来下一个无辜的路人。
他咬紧牙关,转身飞奔上二楼,在二楼简陋的小厨房上看见一锅被煮沸冒泡的热汤。闻折柳当即用袖子包住手掌,也不管那还在燃烧的天然气灶,大步跑到二楼临街的窗前,一腿剁碎玻璃窗,踩到下方三角形的屋脊上朝下喊:“喂!杀人狂先生,我在这!”
听见头顶传来声音,濒临狂化的欧文立刻提着嗞嗞速转的电锯跑出门廊,当即被闻折柳一瓢沸腾滚汤当头浇下,烫蚀的皮肉翻起扭曲,瞬间卷上大量咝咝白烟!
“啊——!!”欧文放声痛吼,疼得一手抓脸,一手拼命挥舞电锯。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他简直像一头发癫的野兽,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残暴与疯狂。
“不错,你说的有些东西确实能和报纸上的线索对上,但真相往往还要再多一点偏差!”闻折柳大喊道,“成功改进专利项目的喜悦和午夜欢乐秀的影响让你对你的工具产生了无法言说的依赖感,我猜,你将它看作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你的妻子无法忍受你把那凶器融进日常生活的行径,看劝诫无用后就因为恐惧逃出家门。你的女儿下毒,你的儿子推你,因为在他们眼中,他们的父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正常的父亲,而是一个看上去随时会用电锯大开杀戒的疯子!”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人!”此时此刻,欧文的形态已经完全变了。他身上穿着的工装逐渐渗出浓烈腥臭的血色,甚至将无害的天蓝污染成了肮脏的淤黑。他的肤色更加青白,眼珠逐渐漆黑无光,变得和快乐道森一模一样——在被闻折柳揭开伪装之后,他已经完全脱下人类的伪装,变回了猛鬼的相貌。
“你是人?”屋脊上,因为离得比较远,闻折柳也不怕他,继续向下大开嘲讽,“我要是手边有面镜子我就扔下去让你好好康康自己现在这副尊容,你也配当人?”
欧文手中的电锯飙出刺耳致命的高音,它咆哮着张开血口,犹如无头苍蝇般一头撞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闻折柳跳起来,随时打算在屋顶上跟他来一场惊险刺激的追逐战:“你在报社发了你老婆的寻人启事,然后你老婆趁你不在家,想要偷溜回去带走两个孩子——到这里,你说得都没错,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在中途突然又回来了!你女儿的那杯毒水也不是给她妈喝的,她是给你喝的,她要保护她的妈妈,她要毒死的人是你!”
欧文手持电锯,在楼下的客厅横冲直闯,他带翻茶几,摔碎花瓶,将下方砸出一片接连不断的巨响,朝楼上冲去。
闻折柳在脑海中构想着当时的场景:欧文太太红发凌乱,面色苍白,惊惶地拿出钥匙开门,女儿和儿子听见声音,纷纷从楼上的房间走出来。那可怜的女人欣喜若狂,冲上去想要带孩子们离开这里。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阴森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大开的别墅门口,右手因为拖着电锯,就连映在地上的影子也比左手长一截……
越在这种危机关头,他的头脑反而越发清晰,思路也愈发流畅,听见电锯尖啸的噪声和厉鬼的怒吼愈来愈近,他反手握杖,纵身攀上三楼的窗台,翻滚到天台入口。
……欧文太太和丈夫之间必然发生了争执,但毋庸置疑,她失败了,普通人和失去理智的疯子之间是没法产生共情的,丈夫的情绪激动,手中挥舞的电锯亦在对那个可怜女人的生命产生威胁。梅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她故计重施,从厨房端来一杯下了驱虫药或是灭鼠剂的水,想要毒死自己令人胆寒的父亲,从此一了百了。
但正如她自己所说,莱顿·欧文对园艺工作十分擅长,他经常使用农药,自然可以分辨出水的味道不对,他因而大发雷霆,想给他的女儿一点教训,妻子肯定要挡在他身前拼命阻拦……然后悲剧就这么发生了,小儿子因为惊恐而摔下楼梯,他的妻女则尽丧黄泉,死相万分悲惨。
厉鬼面目狰狞地从窗口探出身体,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吼:“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如果能追上我,那你就来吧!”闻折柳回头啐道。
他的身姿正如一头真正轻灵敏捷的鹿,在屋脊房顶上来回穿梭。过于陡峭的地形一定对莱顿·欧文很不利,因为它不是那种身体虚幻设定的猛鬼,它手中的电锯迫使它不得不以实体接触外界——而这一点亦恰好说明了它的强大。
……紧接着——闻折柳的大脑不受控制地继续演绎下去,思绪顺滑得就像吃了续命四百年的德芙巧克力——紧接着,这疯子开始欺骗自己,他为自己捏造了许许多多的假象和理由,比如投毒的不孝女儿,没站稳摔下楼梯的小儿子,患上被害妄想症的妻子……至于他后来的死因,那就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了。但闻折柳知道,这个完全失去心智的厉鬼在死后依旧牢牢控制着它的家人,玩弄着过往的无辜旅人。
电锯在身后轰鸣大作,狂暴地掀开天台上堆积的杂物,黑暗中一片迸溅的火花,那是高速旋转的锯齿在与金属和水泥地面碰撞摩擦发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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