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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萧同悲走时并未叫醒他俩,以他的轻功,若是想走,谁也不会惊动。孟醒向来是大醉酩酊,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但沈重暄等了一晚也不见他主动提起血观音一事,因而凌晨时分便拿着点酥剑,推门出去练剑。
彼时萧同悲恰好合上门,两声门响,二人四目对上,沈重暄率先出声:“萧前辈。”
“”萧同悲没料到一个孩子会起这么早,只得硬着头皮,“嗯,早。”
沈重暄本是想问他血观音一事,却见他神色微妙,目光躲闪,萧同悲绝非善于撒谎之人,他若开口,必是实话实说,沈重暄犹豫一会儿,还是不愿逼迫,只道:“前辈早,您是要走了?”
萧同悲紧绷的脊背顿时松下,他面色无甚变化,沈重暄却能感到他分明轻松许多,萧同悲点头,又像突发奇想,将归元剑徐徐抽出:“看着我。”
言罢,归元剑出如白电,直带着玄衣青年滑步飞出数尺,萧同悲一步踏在老树之上,他掼剑袭来,青锋乱影错如莲放,他眸中分明有着睥睨天下的豪气,身形却灵动如燕,横影如悬绅。
剑锋停在沈重暄额前,摘住一片徐徐而下的落花,如潮的内力顷刻退去,萧同悲收剑回鞘,正色道:“这是小荷剑。”
沈重暄怔愣片刻,又听萧同悲说:“你试试。”
沈重暄依言而行。
他一直略有所感,心知点酥绝非凡剑,但在他手中一直如同摆设,孟醒不许他轻动,偶尔准他动手也只为教他如何更好地控制内力,先前说赐剑,也不提点酥,可见点酥剑来历不俗,至少在孟醒心中,他还不能佩点酥剑。
他动作不如萧同悲流畅迅捷,步法却更飘忽轻盈,孟醒的轻功素来以缥缈诡谲取胜,常霎时数影,似分形各处,难辨虚实;萧同悲则更器重“快”,荷作舟本身轻灵如乘风快行,萧同悲向来气势盛于常人,快中更有裹挟天地叱咤风云之势;沈重暄在二者之间,既不如鬼魅陡转,也不见豪气凌云,他的剑意平和温润,于是轻功也显得卓然端方,毫无出格之处。
他的剑停在萧同悲两指之间,萧同悲微微蹙眉,却没给沈重暄自我反省的机会,径自道:“令师乖张桀骜,萧某必将得而诛之。”
沈重暄身形凝滞一瞬,手腕一抖,点酥剑应以嗡鸣,寒芒大盛,继而剑锋脱开萧同悲的钳制,掀起重重杀机,于他霜衣袂花掩映之下寸寸逼近,盛若九瓣莲华,错落递至,竟已初见小荷娉婷之色。
“”沈重暄全力压下心中涌现的杀意,一字一句道,“萧前辈误会了。师父他天性散漫,绝非有心慢待”
萧同悲微一偏首,这次的点酥剑依然停在他身前三寸,一是沈重暄有心规避,二是他的手仍分毫未挪——但他指节已微微泛白,足以看出沈重暄这一剑之惊艳。
萧同悲有一说一:“你的剑心为何只在一人身上?”
沈重暄怔忡许久,终于缓缓收回点酥,低声道:“不只是剑心。”
我的命也在他手里。
萧同悲本也不关心这些,只是顺口一问,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干涉,只说:“你天赋不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为小荷剑第一则,将来若有人难为你,你只管使出这招。”
“小荷剑竟然第一则便是杀招?”沈重暄暗惊不已,正想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小荷剑,竟然出手便是杀招,萧同悲被他说得一愣,云里雾里地补充道:“江湖人大多认识这招,你若死了,我寻着消息问过去给你报仇。”
沈重暄:“多谢前辈。”
萧同悲又瞥了眼他手中点酥剑,看天色未明,也不怕孟醒听见,便道:“这是点酥剑,在十多年前的江湖上众人皆闻风丧胆。”
“点酥剑的主人血观音,时列江湖第七。”萧同悲想了想,又补,“虽是女儿身,但也是位了不起的剑客。以好杀戮闻名,树敌众多,因而叫血观音。”
沈重暄面色刹白,他也猜到过他娘或许是江湖人,但一向只以为他娘是个不得已才去到江湖的温婉女子,偶然遇上他爹便金盆洗手,得了一处安心乡,于是相夫教子,清平度日。
但他娘是血观音。好杀戮,树敌众多,时人唾为妖女的血观音。
所以孟醒会因点酥而收他为徒,却叫他不得妄动点酥剑,所以程子见来到时孟醒会故意让他避开。
所以他第一次杀人,便感到不过如此,甚或颇为有趣。
“我和血观音前辈毫无往来,不做评价,你自去问摘花客和白剑主等人吧。”萧同悲伸手拍拍他肩,“她去世了?”
沈重暄僵在原地,沉默地点头,萧同悲还想多说,却见沈重暄身后的房间的窗户骤开,孟醒在那儿站着,曲肘倚在窗棂,神色惺忪,目光却凌厉似刀:“同悲兄在给元元授课?”
他沉嗓发笑,素日挽了道冠的青丝此时只是散漫地披着,却别有一番慵懒之中的漠然,沈重暄连忙回身向他一礼:“师父。”
“贫道刚起身,不便见人,就不送同悲兄了。元元,你送一程罢。”
窗户蓦然合上,孟醒身影顿消,沈重暄还想替孟醒赔罪几句,萧同悲却将他正要弯下的腰一扶:“不必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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