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日是一年又一年的过,今年却不同往日,他有了丈夫,生日这天又多了一个亲吻他的人。
但是,丈夫并不知道这个惯例,他没有提起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忘了,还是害怕丈夫知道后不愿同他一起回家,才故意不提。
可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逃避的问题终归还是追上来了,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害怕——他的私心,让他想要那一个吻,那样一小段,甚至可以称之为一瞬的回忆;同时他也担心,为了司远守身守心的温凛,因此对他施加的这种“强迫”厌恶到极致。
如果一瞬的美好之后,整个世界都将倒错,那么将来他回忆起这点滴,心中当真会觉得温暖吗?真的不会后悔吗?
当然,最糟糕的,莫过于那一瞬的美好时光他也不曾获得。
傅观宁不敢抬头,他的目光虚虚凝在数点烛火之上,一如呼吸凝结在鼻尖。
余光之中,丈夫高大的身影靠近了。
对方俯下身来,手指插到他微潮的发丝中,捧起了他的脸。
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体内像是涨潮一般,汪洋托着炽热的心脏不断往上。
檀木香的气味近在咫尺,傅观宁闭上了眼睛,睫毛如蝶翅轻颤,触及了丈夫的面颊。
一缕温热的气息划过眼角,转瞬即逝,温凛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滑到后颈,又流连至后背,将他紧绷的身体轻轻朝前带了一把:“吹蜡烛吧。”
潮水骤然落下。
原来如此。
自己本不该担心,不该期待,因为丈夫是无人可以逼迫的。婚宴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他都能大开大合地编织谎言,昏暗烛光下的借位吻对他而言又岂是难事?
傅观宁十指交握于胸前,暗暗许
下心愿:希望下一年的生日,他能给我一个真正的吻。
睁开双眼,他倾身轻轻一吹,把心中全部的侥幸与遗憾都吹进了黑暗中,蜡烛稀薄的白色烟气冉冉上升,融进了夜里。
灯光再次亮起,一切恢复如常。
傅观宁笑吟吟地接受了大家的礼物,又给每人切了一块蛋糕后,才挨着温凛坐下吃饭。
此时侍餐的保姆已经退回到了厨房,留这一家子尽情欢聚,傅爸爸率先切了一整只鸡腿放到儿子碗里,将其他部分分割好,由大家自己动筷。
撒了黑椒粉和柠檬汁的鸡肉香气逼人,傅观宁却吃得细嚼慢咽,反而是对旁边一碟碟诸如薯条、烤肠、杏脯、黄油曲奇等小零食兴趣更大,小老鼠一样这里揪一点放到嘴里咬咬,那个丢一根到嘴里尝尝,有人给他夹菜,他就吃上两口,过后又围绕着那些小食打转,还从果汁罐和汤盆中间摸出了一小盒利乐包装的果味乳饮,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藏得这么巧妙,还是被他发觉了。”傅妈妈在一旁小声地笑叹,摇摇头,伏到了丈夫肩上。
温凛渐渐习惯了这种特殊的用餐氛围,为傅观宁夹过两次菜后,便不再管他如何吃喝,只适时地喊他转过头,给他擦一擦嘴角的饼干屑和油渍。
傅观宁低头很温驯地任他隔着餐巾按着自己的嘴角,感觉对方按着按着开始揉捏他的下唇,诧异又羞涩地抬眼去瞧,就见对方暗自盯着他手边的鸡米花。
他立刻献宝似的用银质的签子插了一块,递到温凛嘴边:“你也尝尝呀。”
温凛看了一眼签子上酥脆诱人的鸡米花,抓住傅观宁的手,把鸡米花反推到对方口中:“我就算了,你喜欢吃多吃点。”
傅观颖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给弟弟盛了小半碗荠菜山药:“别只吃零食,多吃点菜。”
她面上并无不悦,然而傅观宁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只听呼吸都能听出她的心情来,此时只好乖乖接过碗,一勺一勺埋头吃。
对他的乖觉,傅观颖犹嫌不够,眼睛直直盯了温凛,继续道:“我家l,吃多了油腻味重的食物会不适,可是人呢,偏偏最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最爱吃的就是这类食物,平时我们不轻易让他碰,一年到头,他也就只能在生日这天过过瘾,让你见笑了。”
“哪里,”温凛和颜悦色地朝她道,“克制一年,放松一回,是人之常情。”
傅观颖一听,脸上也泛起了笑:“哎,旁人说他娴静乖巧,只有家里人知道,他是有些孩子气的,现在又出嫁在外,我们没法时时看顾,怕他平日里控制不住自己,希望你能盯紧他一些。”
傅观宁在一旁听得战战兢兢,他非常清楚,姐姐的意思是——
狗男人!爱是克制不是放肆,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把他放在心上了!自己不吃还t让他多吃一点!?你看不上那些零食,还要嘲笑我弟弟,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我玫瑰花似的弟弟你就当个小玩意儿养,你去死吧你!
傅爸爸傅妈妈先前未曾深入询问小两口的婚姻生活,此时养女一番话,他们也听出一点意思来,对视一眼,也都朝温凛投去了目光。
就在此时,傅观宁开口了:“我自制力哪有那么差嘛!”
他佯装不高兴,眉头蹙起一块小小的包,咬着下唇,表情委屈极了:“我嫁出去之后吃饭管得比家里还严,都找了专门的营养老师配的食谱,蔬菜水果每顿给我塞得饱的吃不下零食,我撒了半天娇他才同意我今天可以放开肚子吃,姐你还惦记着让他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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