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怎么才能努力活下来呢?难道要等着另一条鱼游过来和自己相濡以沫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像小美人鱼一样的童话故事呢?而如果真的要等另一条鱼主动游上岸才有生存希望的话,那戴岚觉得,还不如自己主动扑腾两下,想办法挣扎着跳回到海里去。
陆地也好,海洋也罢,二者都不是戴岚眷恋的环境。对于没有求生欲望的鱼来说,怎么扑腾都是瞎折腾。
戴岚有时候感到很困惑:童话故事里说,海水明亮得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可那片海明明日日夜夜都摆在自己面前,他从未发现觉得它有多好看。太阳总是太耀眼了,透过海水折射出的光线,只是一道不带任何温度的白光,晃得他失去欣赏任何事物的念头。
如果明天注定要死亡,那么戴岚想在死之前走进那片海看一眼,去看它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是否一致,去看看住在海底的人,拥有着怎样不灭的灵魂……
他想把抑郁症丢在岸上,抛却因这世间产生的一切纷扰的念头,一丝不挂地走进海的尽头。
半年来,戴岚第一次动了想要治好病的念头。
既然决定要治好抑郁症,那就必须把过往的心结给解了,否则它永远都会像一张悬而未决的网,笼罩在原本安逸舒适的生活上空。
而把心结解开,说容易也容易,触底就能反弹,反正结果也不能比现在再糟了,认命算了;但说难也难,面对戴明安那种不要脸的老畜生,戴岚不仅得忍受生理上恶心想吐的冲动,还要忍受心理上由于基因血缘带来的自我厌恶。
戴岚习惯做任何事都有十足的把握,他想了一晚上,胸有成竹之后,才有了见戴明安的勇气。不过,也是时候了,这五六年,甚至这十几年来的所有是非恩怨,是该画个句号了。
初五跟褚知白他们一起回了华阳,戴岚在飞机落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自己在华阳开律所的高中同学。
戴岚的朋友圈子基本都在华阳,而不是月港。虽说华阳是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的地,但他不得不承认,无论办什么事,还是在华阳更方便。
卫眠好几年没看到戴岚了,见面的时候,止不住地弯酸他:“呦——我们这日理万机的戴教授,今儿怎么有空贵步临贱地了?呦——又是什么风把咱们褚公子和陈公子也吹来了?怎么你们这是报了夕阳红旅游团?那各位领导,来我这是参观,还是莅临指导的?”
戴岚笑着跟卫眠撞了撞肩膀,他搓着手掌,开门见山道:“不跟你客套了,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看你这方便不?”
卫眠笑着打量了戴岚一眼,觉得多年不见,老同学风采依旧,性格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挂着一张圆滑又疏离的欠揍脸。
卫眠没忍住,打算接着逗他两句。
反正今日左右是戴岚有事找他。真正的朋友之间,也不讲究谁帮谁忙,谁就欠谁人情这一说。但不讲究归不讲究,都劳动卫眠亲自出马了,怎么也得拿戴岚寻一会儿开心。毕竟这位自打中学时起,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男神。逗人嘛,就图一乐,图乐呵那自然是逗高冷男神乐趣最多。
卫眠笑着说:“我们戴教授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但这麻烦不麻烦的,不还是得看你?别废话了,痛快请我吃顿饭,为了等你,饿了我一下午了。”
戴岚答应得超级爽快:“吃饭可太好说了,你现在要是想吃天上的星星,我都得想法儿去当一回太空人给你摘下来。”
吃饭的时候,戴岚简单给卫眠说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卫眠听完后,笑着抿了口酒:“岚哥,案子不谈了,经济纠纷,不动产交易什么的,正撞我枪口上,现场给我看一份民事案件卷宗都来得及。咱聊聊别的,”说着,卫眠把玩味的视线移到褚知白身上,“白总,咱们岚哥是不是有情况了?”
卫眠不仅是戴岚的高中同学,还是大学校友,十多年的好朋友了。
在华阳大学的时候,卫眠属于是学霸中的学霸,大一刚入学就进了强基计划,穿山甲一穿穿到博士。读博期间有一年去美国交换,卫眠刚好去了戴岚读博的学校,顺带认识了褚知白和陈玄墨。
自从认识褚知白和陈玄墨这俩公子哥后,卫眠他们律所一大半的业务都被他们俩的家族产业给占了。于是说,现如今餐桌上这四个是实打实的老熟人,把彼此的性情摸得透透的,谁也别想瞒住啥。
褚知白喝了口酒,挑起眼皮,戏谑地瞥了戴岚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卫眠说:“卫总自己猜。”
大家的眼睛都往戴岚身上瞟,戴岚倒是非常沉得住气,敌不动我不动,既然你不把话说破,那我是不可能主动招的,爱怎么白话怎么白话呗,反正自己脸皮厚不害臊。
卫眠要是认识戴岚十多年还不晓得戴岚的性子,那他可以把自己肚子里那点情商剁了喂狗吃了。
兵家讲究以退为进,卫眠装作退一步说:“岚哥,我想了想,觉得你目前提供的材料吧,还是差点意思,咱这不一定有胜算啊。”
跟这种鬼精的人打交道戴岚就没带怕的,他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病例单,递到卫眠手上:“卫总,别逗我了,病着呢。”
卫眠看到病例单时,先是瞳孔轻轻震了震,然后神情复杂地抬头看了戴岚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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