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气喘吁吁冲进客栈,一把推开迎面而来的小二,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撞开房门后环顾四周。果真,已然是空空如也。
他快速在屋内横扫一遍,最终,瞧见了从窗户上垂下的绳子。以及,桌上那页纸。
“我走了,莫要寻我,好好养大小玉儿。
洛英“
玉春突然发狠,使劲将字条攥成一团,提拳狠狠砸像桌面。
闻讯而来的小二不明所以,进来首当其冲就瞧见那撕坏的床单,不禁跑上前捧着哎哟起来。眼巴巴凑过去,装作为难的样子:
“您瞧我这,可都是上好的布料呀”
“滚!”
玉春素来温和,又惯以笑脸相迎,是以小二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他抬起头,温柔的眼眸里这会儿煞气满满,充满红丝。咬牙切齿盯着小二,发出低低咆哮:
“我说,给我滚!”
长袖一挥,桌上茶碗顺势飞了出来,轱轱辘辘滚到墙角,碎成几瓣。
小二怯怯的缩回脖子,不敢再言语,只能先退了出去。
玉春只觉得脑子一片发懵。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宁可舍下亲生女儿,也不愿相信自己?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乞儿了。明明想要跟随她左右,却只能隐藏心思,眼巴巴望着她远去。
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就是想要堂堂正正做人。有朝一日,不说为其遮风避雨,起码能与她并肩同行。
然而,时过境迁,他依然是被抛弃了那一个。
攥着的拳头慢慢展开,那上面的字迹就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直戳他的心脏。
良久,他终于平复过来,直起腰,将桌上那张纸小心翼翼叠起来。而后,贴着心口,揣放起来。
不明所以的鲍婶子局促的站在门外,见这一地狼藉,夫人又不见了踪迹,心里头慌乱的紧。正犹豫不前,屋内的玉春却突然开口了:
“吩咐翠儿,夫人有事暂且留下,我们先走。”
而后,死死用拳头抵住心口,脚步踉跄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鲍婶子见他面色苍白,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细细抚过枕头。
就好像,好像是在抚摸夫人的面颊一般。
她抖着声音问:“老爷,夫人,还回来吗?”
玉春闭上了眼睛。
他也想找个人问:洛英,她还会回来吗?
可惜,无人能给他答案。
过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
明晃晃的太阳犹如一轮燃烧的巨轮,射出耀武扬威的利剑,直直扎在人裸露的肌肤上,又烫又疼。
几匹快马飞驰而过,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许久不散。
“咳咳咳咳。”
路旁杂草晃动,紧跟着,一只手将它们扒开两边,洛英那灰扑扑的脸从中间冒了出来。
她对着地上呸呸两口,吐去口中的沙土。眯着眼睛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来,她四处躲避,每当以为已经逃脱时,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就会冒出头,死鱼眼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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