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一样,“傅爷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死守城中?城中那些老弱病残的百姓,真就这样重要吗?”
我想了想。
“还因为太太的墓在城中吧。”我回答说,“傅先生应该也是不想离开太太的。”
立知秋啊了一声。
我和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便挥手道别。
那日的偶遇我本没放在心上,可不知道是今晚太过躁热,令我睡不着,还是梅梅的三言两语挑起了我的思绪,我睡在简陋的竹席上,睡在简陋的宿舍中,居然回想起了往事。
实际上,所谓往事,也不过就是五六年前。
可不知为什么,如今回忆起来却仿若隔世。
尤其是思及我尚且还在李府生长的青葱少女时,那简直就好像不似我的过往,而像是一场梦境罢了。
自傅先生守城而死,傅府自然就落败了。
或许不能说是落败,说是崩溃更为合适。
傅先生一死,自六太太离世便掌管府邸的秋狸便头也不回地投井而亡,要说秋狸,她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丫鬟了。她手段真的很厉害,但又独独忠于傅府,自己的命都可在眨眼间舍弃。
二太太郭芙亦与三太太郭黄鹂,我也不知她们去哪了。
也许是收拾好细软,在哪处山林隐居吧。
而我,我反而是在傅府里待得最久的。
倒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四太太沈氏病了,我与她关系一向交好,我当时想着照顾她,把她照顾好了,我们可一同离开。
却不想,世事难料,她没撑住,一场风寒要了她的命。
她要走前,抓着我的手,告诉我说,她是有名字的,她叫沈小河。
她央我叫一次她的名字。
我含着泪叫了。
然而她就笑,笑声中还夹杂着咳嗽。
最后,她说,她给我唱首歌。
那首歌很长,歌词中有许多方言与语气词,我是没有听得太懂的,只感觉这首歌的旋律悦耳,韵律轻快,就好像一条叮咚的小河。
不过,我一直记得这首歌的一句歌词,也是沈小河重复得最多的那一句——
“小河悠悠,故乡遥遥不可期诶——不可期——”
将沈小河埋葬后,我也就离开了南国。
离开南国后,我没有前往北方,反而是往更南的地方前行。
在南国边界时,我曾在大街上偶然见过一只与太太那只橘猫相似的猫,它们都一样的胖,有一双翠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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