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眨着眼睛想了会儿:“那就好,如果宗先生要和我做那事,亮亮哥一定会很伤心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身旁的望望忽然没声音了。
“望望,你睡着了吗?”阿梨伸出根手指,在望望胳膊上的软肉上戳了戳:“哼,又在装睡,每次一不想理我了就装睡,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话了可以告诉我一声的呀。”
阿梨也负气转过身,决定绝交五分钟,故意和望望背对背躺着。
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手指上。
虽然所有人都说月光没有温度,但阿梨明明能感觉到,月光的温度是微微发凉的。就像她虽然没有正常人的嗅觉,却总是能感知到身边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气味。
比方说,望望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橙子香,亮亮哥是冰冰凉凉的樟脑球,小花阿姨是香喷喷暖烘烘的烤面包味,小保安则是混着些旧皮革的烤羊肉味
没有视觉和嗅觉,但她可以用味觉来定义身边的一切呀,虽然第一次被福利院的老师撞见她啃桌角、把樟脑球放进嘴巴里时,在很长一段世间里,大家都怀疑她的智力水平不太正常,总喜欢以捉弄她为乐。
有坏男生凑到她能听见声音的那只耳朵旁边故意很大声地给她讲恐怖故事听,他们都不知道她有多害怕。他们自己要是害怕了,睁开眼睛或者跑到阳光下面就行了,但是她的世界里,不管跑到哪里,永远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丝丝微弱的亮光。
没有小伙伴和阿梨玩,她就跟墙角的小花小草说话,后来有次她发烧,独自在小床上睡着,睡到一半突然被一个奇怪的梦惊醒了,然后才自己发现差点就要错过了福利院晚间熄灯前领牛奶的时间。她慌慌张张穿好鞋子,拿上盲杖赶向饭厅,然后在狭长的走廊里听到了福利院老师的声音。
——“大家不要因为阿梨是个残疾人就不理她,谁和阿梨做朋友,谁就可以得到宗先生的奖励哦!”
从那时起,阿梨就知道,宗先生待她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她喜欢吃松子糖,每次夜里踩小板凳去饭堂橱柜上面的玻璃罐子里偷糖吃时,装松子糖的那只罐子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
而且,每年生日时,她都会收到来自宗先生送给她的按照她的新身高特别定制的盲杖,盲杖的手柄处有两个按钮,上面的按钮按一下,地面上会出现一个圆形的灯光投影——“请帮帮我”,下面的按一下是“谢谢,我暂时不需要帮助”。
福利院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宗先生到底长什么样,年纪多大,是做什么的,大家只知道他很有钱,有钱到足以在寸土寸金的海市郊区修建一座花园洋房来专门收留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阿梨觉得,宗先生就像是望望给她讲的童话故事中,住在某座神秘而又古老的庄园里的白胡子国王,而自己就是那个被他选中的幸运的孩子。
望望说她是个玛丽苏,装松子糖的罐子永远都是满的,是因为只有她才喜欢吃松子糖,其它的人都喜欢吃水果糖;在她收到了来自宗先生送的盲杖同时,福利院的其他人也都收到了各自不同的来自宗先生的礼物,就好比望望自己,收到的礼物是好几次金额高昂的唇腭裂修复手术。
阿梨不知道玛丽苏是什么,但管它的呢,她只知道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去到宗先生身边。她要好好报答宗先生,成为他最亲近的人,而且只要她待在宗先生身边,就不会再有人会欺负她。
所以阿梨每个月都会用盲文给宗先生写一封信,放在福利院门口的木头信箱里。
上一次阿梨给宗先生寄信时,在末尾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宗先生能来参加我的成年礼。”
望望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她写的那些信最后都被小花阿姨收走了,宗先生是不会给她回信的,就像他从来都不会来福利院看望大家。
过了十八岁还没被领养走的孩子就不能再继续住在福利院里了,要自食其力,福利院的老师也会帮助大家寻找合适的用人单位和新的住处。
不过福利院里的大孩子并不多,大多数的孩子都会在年幼时便被不同的家庭领养走,留下的几乎都是或多或少身体有“残缺”的,就像阿梨和望望。
望望的情况比阿梨好很多,只是天生唇腭裂导致轻微的口齿不清,而且经过几次手术后已经改善很多了,社会上大部分的简单工作都能胜任。
但阿梨就不同了,视力缺陷决定了她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从前福利院里像她一样的孩子在成年后都会被送去特殊职业技术学院学习盲人推拿按摩以作未来能够赖以谋生的本领。
陈亮是福利院本就为数不多的男孩里唯一的一个少年,他是中途被领养家庭退回来的。
具体原因就只有福利院的老师们知道,亮亮哥自己也不肯讲,阿梨他们只依稀听说,之前把亮亮哥带走的那家人在将亮亮哥退回来后就举家移民出国了,只丢下亮亮哥一个人在海市。
阿梨觉得亮亮哥好可怜,比她和望望这些“剩下”的人还要可怜,所以每次陈亮一从学校回来,阿梨就将自己好几次深夜踩小板凳偷偷攒起来的松子糖全都塞给陈亮,希望他心里能甜上一点点。
陈亮住在领养家庭期间考上了海市的公立高中,平时住在学校的宿舍,偶尔会在周末和逢年过节时回福利院探望福利院的老师们和他们这群小伙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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