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襄睡得实在是沉。
室内静寂,高悦行椅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推门的动静惊醒了她,她轻轻一动,摊在膝盖上的一本书落了下来,李弗襄皱了眉,却没有醒。
郑千业不远不近地停在了门口,不舍得再靠近。
高悦行与郑千业对视过后,意会了他的意思,弯身捡起书,出去掩上门。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郑千业才问道:“我看他憔悴的很厉害,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高悦行如是回答:“是。”她把关于李弗襄所服用药物的猜测与郑千业说了。
郑千业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说:“蓟维也找到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跟在他身边的人早就察觉不对。从襄城往狐胡的这一路上,气候渐渐转暖,天越来越热,可他身上裹的衣物却一日多似一日,寻常人畏寒也不可能到这个程度。”
高悦行:“我才疏学浅,还是请药谷的师兄替他诊治吧。”
郑千业说军报已经传往京城了,一来一回,需几天的路程,狐胡的皇室尽数被俘,具体当如何处置,要请陛下的圣旨。
他们要在狐胡逗留一段时日。
高悦行尽量放轻动作,回到殿内,一推门,却见李弗襄已经醒了,正靠坐了起来,望着门的方向。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高悦行就是知道,他在等她。
偏殿的炉子上温着药,是高悦行根据他的身体,新配的方子。
见他醒了,高悦行便去端药,亲力亲为。
李弗襄沉默着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从来不怕药苦。
李弗襄刚离开小南阁的时候,补身体的药也是流水一样的送到他的眼前,再苦的药,他一口气灌下去眼睛也不眨一下。
高悦行无端提起往事:“孩子没有不怕苦的,你那时吃药却一点也不用人哄,皇上直夸你乖,我背地里问你,你为什么不怕苦,你告诉我——药能治病,人得了病会死,可是你不想死。”
更漏声的节奏很均匀。
高悦行的说话声不疾不徐,温温软软的,听起来更加的舒服。
李弗襄搁下碗,说:“小时候,以为死是天大的坏事,长大了才明白,死才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高悦行接住碗。
他的指尖似乎有了些温度。
高悦行挪动目光,注意到他杵在床头那把眉尖刀,说:“刀真漂亮。”
李弗襄:“它叫神舞。”
高悦行:“名字也好听。”她一顿,又问道:“你用这把刀杀过人吗?”
不等李弗襄回家,高悦行旋即意识到她问了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没杀过。
李弗襄凝望着,反问了一句:“你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吗?”
怎么可能没见过。
他们这小半年,就是这么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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