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陡然被他戳到肺管子,眼前登时一黑,嗡鸣声中,似又听到生母雍王妃的谆谆告诫:
“阿霁,我们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守好本分,平安度过此生。你资质平平,论杀伐果断不如阿霖,论心思缜密不如阿霈。你争不过她们,更争不过匡翼,他再不得圣心,那也是嫡长子,天生就受宗法保护。切记,永远别学你姑母,千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位女皇帝,若德不配位,必会招致无穷灾祸……”
玉牒修了两回,但她的名字依旧在雍王谱系。
崔迟的话字字诛心,多年来她时刻警醒,一遍遍扪心自问:我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我到底该扮演什么角色?
越长大越迷茫,越懂事越彷徨。
女皇觉得生恩大过天,哪怕九五至尊,也不能罔顾人伦,剥夺兄嫂做父母的权利。殊不知,兄嫂们将孩子送出去后,早就放弃了所有念想。
纵使金尊玉贵奴仆成群,可阿霁置身禁庭却常感焦虑。为何姑母收养了她,又不肯做她的母亲,是怕世人误会吗?
她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将个性和锋芒掩藏,以最稳妥的方式摸索着长大。
她要扮演的是承欢膝下的乖顺小宠,而非惊才绝艳令世人叹服的女皇子嗣……
心底泛起一阵刺痛,她猛地醒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腕骨快要被崔迟捏碎了,正待呼救时,耳畔响起柔婉却严厉的女声:“安徐,休得无礼!”
一位妙龄女郎款款行来,衣饰素雅,通身书卷气,正是程月羽。
崔迟看到她气焰顿消,慌忙撂开了手。
阿霁心下委屈难当,扑过去抱住她,泫然欲泣道:“小姨姨……”她的曾外祖父与程家姐弟的祖母的是亲兄妹,按辈分她一直称呼他们姨姨舅舅。
程月羽自小与她的二姐李霈交好,故而对她也照拂有加,此刻见她目眶通红,失魂落魄,不觉心生怜惜,蹙眉望向崔迟道:“怎么能欺负妹妹?”
崔迟大感冤枉,苦哈哈道:“是她欺负我,我的脚都快被她踩断了。”
程月羽拍抚着阿霁,没好气道:“你钢筋铁骨,阿霁一个娇弱女子,哪里伤得到你?”
崔迟满面委屈,低声嘟囔道:“这丫头阴坏,月娘你别被她楚楚可怜的样貌给骗了。”
阿霁气不过,转头怒道:“你既光明正大,敢不敢当着小姨姨的面,重复一下你刚才说过的话?”
“怎么不……”崔迟愣是憋红了脸,讪讪改口道:“我就是不敢,怎么样?”
无论是质疑女皇,还是讥讽公主,那可都是忤逆犯上。
程月羽在国子学任女直讲,平素重规矩讲礼数,在她面前万万提不得。
“不怎么样,胆小鬼!”阿霁摸到了他的软肋,不由来了精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时,阿霁身边的郑女史冉冉寻来,与程月羽互相见礼罢,微笑道:“这俩孩子一年半载见不了一回,怎么刚见面就吵得乌眼鸡似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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