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何小狐狸,这么多年未见,来和爷爷我过两招啊?老弟啊……这里你就放心交给你老哥我,你快去凉州城中的娄家救你的宝贝徒儿们吧。”
与恪守正道且性情古板的柏修齐不同,哥哥柏醉清其实很欣赏何子骞的武学天赋和坚毅心性,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在正气台上的大打出手的原因也正是因此,但最终却柏醉清还是犟不过自家弟弟,而何子骞最终也并未能成功拜入归元峰门下。
“不过,虽说娄家闹鬼一事眼下也算是有了了结,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梁如君的压胜之术是从哪学来的?而且……”秦徵说着一顿,眉眼中多了几分忧悒与正色,“也不之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着像是有人在把我们归元峰中子弟往凉州城内在引……”
听闻秦徵此言,众人一时俱是沉默不语。
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御前太监高公公推开房门走入御书房内,在行完跪安礼后,他把一碗汤放在了萧憬淮案前。
“陛下,您都看了一整天的奏章了,暂且休息一下吧。这是郑御女亲手煲的乌鸡汤,特转交奴才,让奴才给您送来,叮嘱您趁热吃呢。”
“郑御女?”
本就因看了一整天奏章而头昏脑涨的萧憬淮听见这个名号后皱了皱眉头,宫中的宦官大多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平日里能送到他案头的食膳不是皇后林似锦便是淑妃斐如绘送来的,再不济也二十七世妇中稍受恩宠者,怎今日却是送来了个连封号都没有的七品御女送来的汤食?
萧憬淮拧眉思寻一番,发现自己一时着实想不起后宫中还有这号人物,便冲那太监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下去罢。”
提朱笔在奏章上勾下最后一笔批红,萧憬淮揉了揉有些发胀痛的颞颥,而后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他踱至窗边,抬手推开了那格心棂花的窗棂,寒风拂面,令他原本昏沉的神明清醒了不少,抬头望向头顶夜幕,已是弦月如钩,月华若霜。
想起方才看到的最后那封自凉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的最后一语,萧憬淮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塞北苦寒,然事事顺遂。前乱已止,烽烟未起,勿须挂念。然恐京中余乱未止多事之秋,臣唯恐鞭长,难能为君纾忧。且时霜寒初凝,雪梅将绽,谨记添衣。敬颂时绥,顿首顿首。”
与前面书得刀头燕尾一丝不苟的公文相反,最后这段缄封词却是涂抹勾顿了数处,足以能想到这段话的主人在执笔手书时心下是怎般纠结困顿。
……还当真是他的性子呢。
萧憬淮在心下哑然笑道。
眼下,娄家的倒戈与萧憬淮对林家的敲打使墨和光不得不心生忌惮,再加上眼下边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宁,□□与吐蕃对中原这块沃土仍是眈眈虎视,况且贺重霄也算向后退了一步,并未把陇右道内除凉州城外的其余散兵一并借机归于麾下。墨和光此番也算以退为进,等着瞧贺重霄握着这兵马能当如何。
至于整顿吏治,罢黜冗官,提拔后晋晚辈之事却是仍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陛下,斐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罢。”
正当萧憬淮心下沉思,听到外头太监的唤声,他便定了定心神,再度踱回了桌案前。
步入屋内后,斐栖迟一面叩拜一面高呼道:“微臣参见陛下。”
“朕见令尊这几日上朝时一直称病抱恙,不知可还安好?”
“谢陛下挂念。”起身后的斐栖迟展袖作揖,语气却有几分郁郁不得的沉郁,“不过是近来天气忽凉,染了些许风寒,家父身子骨一向硬朗着,甚至还能吃十斤肉,三斤米,继续挂帅上阵呢。”
听出斐栖迟言下“廉颇老矣”的典故,萧憬淮虽面不改色,可语气却森寒了几分:“你是在怪朕没让你继续出征立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们斐家世代将才辈出,既有高强冠绝的武艺又如何甘做那碌碌无为的胆小之辈?”
斐栖迟说着,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激进奋扬。
听到门外那阵窸窣脚步渐渐隐去直至消失,方才义愤填膺的斐栖迟却是松了口,便是大大咧咧地轻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啧,方才这戏演的……有娇妻……啊不是,咳,家人相伴,能这般暂且带着俸禄休憩在家,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见萧憬淮面色一暗,斐栖迟自知语失,连忙噤声请罪,却被萧憬淮挥手制止。
“无妨,这些时日也是委屈令尊在朝堂上与朕做这场戏了。”
“回陛下,所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只要有利于家国,莫说是作几场戏,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与家父亦无怨无悔,只是赴凉州一事是否过于冒险了些……”
斐栖迟面露担忧,萧憬淮却是仍是淡然,他从手旁那一沓堆积如山的奏章下,抽出了最下方那一本,抬手掸去那封页上的齑粉尘埃,他垂下眼睑,视线从上至下一行行扫视而过,眼底隐藏着的暗流愈发波涛汹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那经年累积的奏章上抽回了视线,萧憬淮看着眼前弯身施礼的斐栖迟,缓缓沉吟道,“放心,朕自有安排,你与斐太尉只需按先前所言那般做好分内之事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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