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江汜似乎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忽然静静地问道:“怎么不看了?”
江楚烟轻轻摇头,止住了立刻打道回府的念头。
覆巢之下无完卵,惠安长公主府濒近宫城,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长公主府未必会比宫中更安全。
她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大哥今日在宫中,务必……小心。”
江汜终于睁开眼,面上仿佛有一瞬意外的情绪。
但他只是看着江楚烟,少女却已经重新侧过了头。
江汜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目光一转,掠过车厢角落里。
那里倚着一柄收拢起的油纸伞。
他注视太久,以至于江楚烟也不得不看了一眼——那伞还是那日她借给江汜的那一柄,后来江汜说要亲自送还给她,最后却还是使了个人送回知心院里。
或许是绀香担心下雪,就随手把它放在了车厢里。
江汜目光落了片刻,江楚烟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就重新闭上了眼。
江楚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觉得他今日精神很好——他今天眼中有种别样的锐光,而当眼睑遮蔽了那光华,他苍白的肤色和淡色的薄唇,就显出一股说不出的倦色。
她有心想关切几句,但他们兄妹的情分实在太过淡薄,又让她觉得唐突而说不出口了。
或许是因为值门卫识得长公主府的车驾,江楚烟这一乘车并没有受到太严苛的检查,就被放进了宫。
江汜在云英殿前同江楚烟分开,她继续向后去,到了云华殿里。
云华殿和左、右两偏殿中坐的都是女客,这时候宫宴未开,人却已经到了大半,宫人在门口将名号唱出来,江楚烟进了门,就有身份高些、能在殿中走动的女眷来同她说话。
这些人不敢小觑惠安长公主府的声势,对着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也是一味地逢迎赞扬,听得江楚烟微微生起腻来。
她应付得厌倦,就听见三声静鞭响。
众人都凛然入席,惠安长公主和惠妃肩并着肩,后头跟着李婕妤和郑容华,从殿后徐徐步出。
这个组合其实怎么看都颇有几分怪异,但满座的人就好像全然没有发觉似的,恭恭敬敬地行礼,依着长公主的口风欢喜地说着话。
江楚烟心中不觉有些荒谬。
她随着大流举杯、敬贺,服侍她这一桌的宫人仿佛提前得过吩咐,态度十二分的恭敬,即使她不饮不食也不妄自多言。
大殿中歌舞翩翩,宛然真是一场人间富贵极处的盛会,甚至原本应该是宴会主角的一双新人却也不曾见过踪影。
勋贵、百官列席的云英殿里,天子仿佛不胜酒力地闭了闭眼。
梁首辅正在天子席前君臣谈笑,见状就跪直了身子,向一旁的内相褚茗道:“陛下想必是龙体微倦,可要退席休息一时?”
褚茗神色平静,微微地颔首,就带着两、三个内监一处,扶着皇帝往离席后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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