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御抚着手中的印玺,微微闭了闭眼,道:“看看姑母什么时候会再进宫来,留了多久——都要告诉孤。”
内侍恭敬地应诺,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闻人御却觉得心头仿佛被压上了一方千钧重的巨石,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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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惦记的惠安长公主隔天就进了宫。
建德天子闻人觉正在上书房披阅奏章,珠帘微响的时候头都没有抬,说了句“无事就退下”。
片刻寂寂无声,有细不可查的姗姗足音渐近,一点幽静而绵密的香袭上鼻端。
闻人觉蓦地抬起头。
闻人亭立在桌前,眼底含了笑意正看着他。
手中的朱砂笔蘸饱了墨,一点殷红滴落在奏文的行间,闻人亭眼疾手快地抽出了那封奏章,又随手翻了翻,眉梢微微一扬,道:“梁大人还是这般会说话。”
她随意翻阅内阁首辅的奏折,闻人觉也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将笔搁在了一边,低声道:“阿亭。”
如果是满朝文武站在这里,恐怕要为天子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而吃惊。
他揉了揉太阳穴,拂袖往窗下的罗汉榻上去,问道:“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闻人亭在他对面落了座,看着他熟练而自然地取过一边的茶壶,亲自替她斟了一盏茶。
他们兄妹二人容颜十分相似,倘若说闻人亭是女子的明艳和盛气,闻人觉则是男子的昳丽俊美,十数年为君的生涯为他添了说不出的慑人威严,但在闻人亭的面前,却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一点眼角眉梢的疲惫之色。
闻人亭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柔声道:“如果不是今天过来,还不知道哥哥如今不但不珍重自己,竟也连我都瞒了。”
闻人觉嘴角微勾,抬手在她脸上一刮,却被她反手握住了,就笑着抚了抚她的指尖。
他道:“江南的水患,虽然恰逢其会,中了谢中玉的七寸软肋,逼他不得不向我服软,但旱涝伤农,何尝不是我的心腹之患。”
他沉默了片刻,见闻人亭也并不开口,才问道:“他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地送了他义妹进京,如今如何了?”
“那小姑娘……”
闻人亭微一沉吟,道:“态度太过稳重了,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闻人觉低低地笑了笑,道:“世间女子能如阿亭明慧者,又能有几人。”
天一庄的掌家大小姐,谢中玉部摆在明面上的二、三号人物,离开树大根深的江南之地而被送进京来,无异于一颗质子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倘若能勘破这一层深意,又如何能在这里安枕呢?
闻人觉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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