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门紧急关闭,城内的百姓们陷入恐慌。
大家伙儿祖祖辈辈在青州过活,日子不说多么好,至少不那么坏,一年辛勤劳作下来,总能把衣食置办周全,谁知道外头的世道已经变成那样了呢。
“他们过不下去,也不该来祸害咱们!”
“嘘,你不知道那些人多凶狠,我二婶子的大伯在外面跑商做生意,关城门前一刻才逃进来的,我听他说,那些乱匪已经杀了好几个官儿了,什么县衙的大老爷二老爷,平时威风八面,被抓起来都跟被宰的小鸡一样,大刀照脖子一砍,就不活啦!然后就是抢县库,抢大户,把一袋袋的粮食都从仓里拉出来,随便人争抢——”
“还给分粮食吗?那也不错。”
“呸!那就是强盗,是贼!”
“霍老爷,你家是大户,你怕人来抢吧。”
“什么大户,不过过得去而已——你家有三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你就不怕叫祸害了?”
“呸,呸,我们还是一块去找知县老大人说说吧。早点派兵把他们撵走,我看他们在外面游荡,心都慌慌的。”
一群在本地有声名的大户、乡绅联袂往县衙赶去,却扑了个空。
青州府治地在益都,益都县令与青州知府、同知、青州左卫指挥使都正聚在沂王府的会客堂里。
文武两边官员的表情都很沉重,其中又以青州知府与青州左卫指挥使的脸色最难看。
原因很简单,沂王之前曾行书青州知府,提醒他加强府治防卫,青州知府没放在心上,以为京畿闹民变,与青州无关,便未与驻守在城中的青州左卫指挥使碰头商量。
青州左卫是青州的主要武备力量,原来还有个右卫,后被调往他处。青州左卫的人数也不少,不过文官有文官的捞钱法子,武官也不遑多让,吃空额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类,青州左卫的指挥使高襄下手不算狠,麾下名义上有五千六百人,实有五千人,正常守卫都城、应付民变足够用了。
可因为青州知府没通气,卫下辖五个千户所中,有三个因为屯田等各色原因散在城外,城内实际兵力只有两千,加上府衙、县衙日常维护治安的巡检司、衙门捕快等合计人数约三千人。
而城外乱民有两三万,近十倍之多。
再是乌合之众,当两方数量如此悬殊时,形势也变得严峻起来。
青州知府扛不住了,赶紧叫上文武两道官员来王府请罪兼求助。
沂王脸色沉得厉害。
他提醒过,还是出了这种差错,这些官员的无能怠慢可见一斑。
这时候再责骂也无用,他压着火问:“而今找本王做何事?”
青州知府忙道:“想借王爷护卫一用——”
沂王府不被允许拥有军队,平日拱卫王府的是仪卫司,人数约在三百左右,值此用人之际,也算是一股不错的力量了。
沂王皱眉,底下官员们都心生惴惴及失望之时,他叫来仪卫司的范统领:“你带人跟他们去吧。”
范统领行礼答应,青州知府松了口气,连忙道谢,乱民在城门外不肯散去,他还有许多事要忙,之后匆忙告退了。
窦太监叫人时刻在外面打探,当大批兵丁从城中校场出发,前往城门时,百姓们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还有许多人向兵丁们喊话鼓劲。
但是窦太监笑不太出来,因为城门上传来反馈,城外那些一开始看着乱七八糟的乱民渐渐排布出阵型来,打出“牛”字旗——牛即匪首兄弟姓氏,之后在队伍的最前面,更推出了云梯等简易的攻城用具。
不知从之前的哪个倒霉县里抢来的,总之,俨然已是正规够格的反贼了。
“怎么偏偏跑青州来了——!”窦太监都忍不住抱怨。
沂王看了他一眼。
窦太监立即闭嘴。
一旁的兰宜知道。
因为青州有沂王府。
藩王富裕,人所共知,乱民们到这个阶段,已经抢顺了手,越抢胃口越大,普通的大户不能再满足他们,来青州,就是奔着沂王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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