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在此时提及废后一事,大相公确然有些不解。
帝王尚武,又颇有几分手段,虽只继位三年,但几场仗下来,打得徐国连连败退,谁料帝王不要割地也不要钱款,偏偏要和亲。
大相公一直觉得,帝王当初力排众议以两国邦交为由立徐国顾氏为后,同好些大臣生了龃龉,定是对顾皇后有那么几分真心在的。
却又不知为何,偏偏在皇后昏迷不醒时,决心废后?
帝王心思难测,大相公实没揣摩透,他心里是极不喜顾氏的,顾氏虽则知书达理,为人端和,却独独瞧不上帝王,总时不时讥讽两句,极不给帝王面子,不给帝王面子,便是打晋国的脸,且那张脸妖媚惑人,徐国人将她嫁来,实是居心叵测,还是早些废了好。
大相公转念一想,帝王自登基以来便毫不隐晦地提及自己因打仗落下了病根,患了隐疾,实难与女子行周公之礼,故以推了选秀,后宫里也只有寥寥数女,众臣皆以为帝王非娶顾氏,不过是贪图顾氏那张好看的脸,兴许隐疾就这么治好了呢?
但如今两年过去,帝王连皇后所居的翊坤宫都未去过几次,想来定然是那顾氏虽娇艳,但刺却太多,着实不好相与。且帝王尚且年轻,这几年太后也不遗余力地遍寻天下名医,没准等不到圣上选宗室子过继,便治好了呢?
一个不讨喜、空有一张脸蛋,却并没甚用的皇后,废便废了吧。
思及此,大相公默了默,躬身道:“皇上圣明,顾氏实非我大晋后位之绝佳人选。”
帝王的脸色说不上好,顿了顿才拿起狼毫笔,蘸满墨汁,刚落笔在明黄的圣旨上写下——
“兹皇后顾氏,怀执怨怼……”
大相公巴着眼瞅着帝王下笔,心里的大石头终是稍微放了放,强压着嘴角,不让其扬得太过厉害。
御书房外却突然来了动静,李逢舟抬了抬眼,有些不耐地问了句:“何事?”
大太监来喜禀道:“皇上,是翊坤宫的人,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李逢舟拿笔的手顿住了,又将狼毫笔搁置在了笔搁上,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这些小事就不必来禀朕了。”
“是。”
来喜应声退了出去。
大相公心里欣慰不已,窃喜了一阵,想是帝王终于放下了,可他在石阶下立了一阵,帝王却再没拿起笔,反而提起了黄河改道一事,刚刚的废后之言仿似从未说过般,再也不提。
大相公叹着气摇了摇头,英雄终归难过美人关,那顾氏不论人品,端看着确实是赏心悦目,帝王缄口不提,只得另寻机会,再提废后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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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顾炎宁心里很慌,直到入了夜,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觉醒来,苏嬷嬷便哭着喊她‘皇后娘娘’,殿内的装潢布置都不是永乐宫的模样,除了从小陪着她的玉画和苏嬷嬷外,还站了一屋子她不认识的人。
她不过是随五哥偷溜出宫玩了一圈,不慎从楼梯上跌下,摔了一跤,怎就换了个天地?
这便罢了,她端详着苏嬷嬷的脸,终于痛哭道:“嬷嬷,你怎么这么老了!”
苏嬷嬷觉出了些不对,将宫人屏退,这才小声问起她,两人一对,顾炎宁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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