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敬的微笑登时僵住,他再也演不下去了。“给她灌下去!”他咬牙吩咐着。
江藜芦看见内侍捧着药向她走来,又有人强掰开了她的嘴,把那一大碗药“咕咚咕咚”全部倒进了她口中。苦涩的药汁顺着她嘴角溢出,顺着脖子流下,直沾到已湿冷的衣服上。
好苦。
江藜芦有些晕眩,抬眼看向沈从敬,只觉得沈从敬的身影可恨至极。在她决定只身前往紫崇宫拖延时间时,她就猜到自己多半会命丧于此,可她没想到,沈从敬会如此卑劣,竟用了“南星”。
“把她带去靖安殿,若公主府生变,便以她为质……我不信公主还敢犯上作乱。”沈从敬说。
江藜芦垂眸苦笑。沈从敬当真蠢到以为她会让自己成为威胁公主的把柄了吗?
瀛阳公主府里,成练坐在院门边,撑着下巴呆呆地出神。
宋筠月好容易安排好了一切,却半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向窗外一看,便看见了成练坐在外边。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披上大氅,走了出门,到了成练身边。
“想什么呢?”宋筠月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成练,问,“可是在想你家阁主?”
成练听见宋筠月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这毕竟是瀛阳长公主,她对公主还是有些惧怕的。她低了头,道:“是在想阁主。”
“我听她说过,她在江湖上这两年,是你一直陪着她的……还是要多谢你。”宋筠月对惧怕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平静地问着问题,脑海里全是她的小江儿。
“我也没做什么,就只是陪着阁主身边。我很早就没有家人了,她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这便足够了。”宋筠月淡淡说道。
而成练对接下来的话似有些羞于启齿,她红了脸,说道:“我也听阁主说过,她喜欢你……前夜里才听她说的,之前她从未对我提起过你。”
成练毕竟年纪还小,又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就连提及此事也只是羞羞答答的。宋筠月看着成练,一时又想起了她的小江儿。她的小江儿在这样的年纪时,可是大胆的很。她虽也会脸红心跳,可行动起来却是毫不迟疑。
“那我倒是毫不惊讶。”宋筠月说着,拢了拢衣服。冬日里的北风好冷,不知她的小江儿是不是也是一样。
“她一个人在外边的时候是怎样的?”宋筠月有些出神地问着。
“阁主虽不爱说话,看起来总是不开心,但她人很好,就是有些时候对自己太狠了,也太能忍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从后砍了一刀,砍在腰上,又长又深的一道伤,可她一直忍着。她还为了躲避仇家,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换了衣服掩盖血迹,若非实在撑不住昏倒被我遇见,还不知她能忍到什么时候。”成练说着,陷入了回忆。
宋筠月也想起了那夜她看见的江藜芦身上的伤,的确触目惊心。还有在太医院时,她为了能多陪自己几日,竟用开水烫自己的伤延缓恢复的速度……
“她胆子也大的很,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却敢做人命买卖,每次都接最难最险的活,只靠一个人便硬生生地给江月阁闯出了名气来。江湖上的人都不信江月阁只有我们两人,更准确地说只有她,”成练语气里尽是钦佩,可她说着,却又低落下来,“可她现在生死未卜。”
“她不会有事的,”宋筠月连忙说着,也不知是在安慰成练还是在安慰自己,可冷静下来,她又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弟弟若是还有点脑子,便该知道如今他手里只有你家阁主可以牵制我。他不会让她出事的。”
说着,宋筠月又看向远方。夕阳西下,如无意外,明日下午,兵马就可以到了。
“殿下,”成练终于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以后,是不是阁主不会再回江湖了?她是不是要一直留在公主府?”
“说不准,”宋筠月轻声道,“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她曾想过,她要把她的小江儿一直留在身边,哪怕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也好。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在这样的关头,她却只想让她的小江儿平安。只要她能平平安安、不再受苦,那她在哪里都好。
但她相信她的小江儿会回到她身边的。
“殿下,有新消息了,”沉华突然出现,急匆匆向公主而来,“暗卫刚刚带回的新消息,还请殿下过目。”
说着,沉华将手中纸条呈给了宋筠月。宋筠月接过,展开看了,登时大喜过望。
“她怎么了?”深夜,靖安殿里,倒在榻上虚弱无力的宋廷时看着被扔在地上一身血污的江藜芦,问沈从敬。他昏迷许久刚刚苏醒,江藜芦知道这是药效的作用,那许多种迷药掺在一起,后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沈从敬忙答道:“臣想问出解药,便动用了些刑罚。”
宋廷时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着:“你一向不擅长刑讯之事,她必定不会说实话,又何必审她?”又道:“留着她吧,公主还能有所顾忌。解药的事交给太医吧,朕不相信太医院都是一群废物。”
江藜芦趴在地上,手脚都被绑缚着。她听见宋廷时这样说着,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他。她不禁感叹宋廷时也是个能忍的,在他以为自己中了毒的情况下,在沈从敬面前竟然还能摆出个皇帝的架子,努力保持着他帝王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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