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湖面弥漫起雾气,薄薄的一层,由湖心向四周蔓延。
月亮不知被藏在了哪一座沙丘之后。
许鸢与谢斯止并肩躺在潮湿的沙地上,仰起头,看见漫天烁烁的星斗。
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候。
与谢斯止之间,是团纠扯不开的乱麻,过往是云翳,她不愿回想。
“这些年,在做什么?”他忽然问道。
“吃饭、睡觉。”许鸢想了想,“做蛋糕。”
她说得简单,但谢斯止可以经由她口中的每一个字,去想象她所经历的画面。
“有没有想过我?”他偏过头看她,“哪怕一点。”
许鸢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谢斯止弯起唇角,没有去追问,她的想念里,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点。
“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许鸢偏头,刚好他也在凝视她。
他语调平静。
“我去跳过最高的伞,冲过的最大的浪,也踩着滑雪板从阿尔卑斯山脉的险峰滑下。”
“我以为,在面临生死时,能冲淡对你的想念,但事实是——尽管我已经成为谢氏的掌权人,看似拥有了一切,还是会反复想起那年沙漠里看到的月亮,和那年春夜,你站在楼上看我的模样。”
谢斯止仍记得,初到庄园那夜的许鸢。
她的眼神纯粹,晚风拂过长发,美好得如同坠入人间的精灵。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而他却在心底暗嘲,怎么会有人,天真到选他做同党?
现在回想,那一晚,没有算计,没有阴谋。
已经相遇,一切却还没有开始,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人生能回到那一刻,他愿意倾其所有去交换。
“我说不清,生离和死别,到底哪个更令人痛苦。”
“也许是生离吧。”
“因为死别,当我想念一个人时,还可以结束生命去找她。”
“但生离,只要一想到——她活在我无法触碰的角落,与别人闲谈、说笑,甚至结婚生子,往后漫漫余生,再与我无关,就痛得快要窒息。”
他轻敛着眼眸,诉说时,脸颊是沉静的颜色。
谢铎的衣服口袋里,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用过的纸巾、废弃的弹壳、还有一块包裹在彩色糖纸里的巧克力。
谢斯止拆开包装,随手把快要融化的巧克力丢在地上。
他将糖纸递给许鸢:“再为我,折一只纸鸢。”
她为他折过两次纸鸢。
第一次,幼年相遇,她将一只纸鸢和一瓶热牛奶递到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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