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中,一会儿在屋檐下,一会儿在花木中。雪云浓滚,似天敲响北风的锣鼓,呜吼暗黑撵着傍晚过来。
渐阴郁的浓云下,小夫妻的笑声似划破长空的银雁,欢快的可以把乌云驱散。
“让你吃醋,下回还吃不吃了?”这是宝珠如珍珠落玉盘的嗓音。
垂花门内走出来的辅国公,听到他们的笑声,也跟着一笑。
转出二门,和进二门的袁训撞上。袁训收住脚步,扶住辅国公手臂,面上笑容畅快的更添俊朗,笑问:“舅父不用过晚饭再回去?”
“一年多才回来,我见天儿有客人,不像你,抱个孩子就是闭门谢客的理由。”辅国公又看向宝珠。
宝珠骤然飞红面庞,有那一刻,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可找来找去,地面上全是坚硬的冰雪。宝珠不无遗憾,宝珠不是大将军,宝珠破不开那地面。
手边儿又有丫头们扶着,也不容宝珠钻地缝才是。宝珠就好老实乖巧模样,把手垂下来,陪笑也问:“舅父不用过晚饭再走?”
袁训是满面带笑,倒不心虚。宝珠则是一脸的心虚,眼神儿都不敢抬起来。
辅国公忍不住一笑:“阿训啊,你们小夫妻可真的是好。”袁训属于不夸则已,要夸就死命夸自己。得瑟地道:“那是当然,舅父,这是我自己相看的。”
“原来如此,”辅国公微微一笑。
不敢正眼看舅父的宝珠,飞快嗔怪地给了袁训一眸。她怕辅国公尴尬,忙说摆晚饭就进去,把那夫妻玩耍就把舅父旧事忘记的探花郎丢在这里。
走前,又斜飞袁训一眼,那意思还是,让你还敢吃醋?
袁训也自悔失言。辅国公的亲事,也是他自己挑的。
怕辅国公不痛快,袁训忙找话混过去。接上辅国公说他客人少的话笑道:“有门前车马多的时候,我多想想门前车马稀。我和舅父不一样,来看您的人都是几十年不变的,舅父总说我年青,我久不在大同,也没有几个朋友在,今年纵然来得殷勤,也都是为奉承的,又有蒋德和关安来做客,索性的,我闭门谢客最好不过。”
“你能谦逊,这就很好。”辅国公闻言,露出满意神色。
北风雪花乱舞,把碧瓦墙头上的雪吹落在辅国公衣上。袁训弯身为他拂去,又道:“说起蒋德和关安,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回舅父。我有他们,周何花彭四位大叔,还给舅父吧。”
辅国公谨慎地想想,道:“不着急,那关安的来历,不是还不清楚?”
“总不会是皇上给我的?”袁训嘻嘻,在这里开个玩笑。
辅国公斜眼他:“小子,你正经点儿吧,你有何德你有何能,就当今认下你是亲戚,也犯不着给你再派一个来。”
袁训也觉得有道理,但他全然不放心上:“不管是谁给我的,这都不错。”天色更暗起来,府中一角掌灯明亮,一队家人挑着灯笼蜡烛到处廊下门上去点,北风又透骨地寒。袁训催促辅国公:“您既然回去待客,就早回去吧,在这儿吹风倒不好。”
辅国公在为袁训思虑是谁给他送来关安,这就让他的话打醒。收回心思,辅国公对他招手:“你我到避风的地方,我有话问你。”
袁训就同他过去,是门下常绿藤蔓,冬天结着鲜红的红果子,鲜亮得似珊瑚珠子。辅国公的面容,也亮得似这珠子般有光泽。
柔声问外甥:“你的御史官印,可上缴没有?”
袁训并不意外舅父会问,迟早他总会知道。母亲不是多话的人,袁训也不奇怪辅国公现在才来问。
他搔搔头:“也没有人让我交啊。”
辅国公得到答案,那脸往下一沉,骂道:“你就是个混帐,竟然我也不知晓!”他的外甥对他是同样的语气:“我也没瞒着您啊,”
“你就是没说是不是?”辅国公刚才只是佯怒,这就心头太过欢喜,想到外甥总比别人强上一头,这是文武官职全兼在身上。
他怒容才起,就又呵呵地笑起来:“小子,你和老侯鬼鬼祟祟,我早看出不对。哼,今儿我才问你,你就瞒到今天!”
“嘿嘿。”袁训陪笑回他:“这不是您教导过,凡事要谨慎,要谨慎。”
“混小子,我让你对我谨慎了?”辅国公又骂上一句,把袖子一拂,给外甥一个大白眼儿:“怎么老侯能知道,我就不知道?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得我先知道,他后知道,知道吗!”扭身,回他家去了。
袁训在他背后点头哈腰:“舅父慢走。”目送辅国公走远,他耸耸肩头:“舅父也吃醋?”这不是在和老侯争风吗?
再一想自己并没有刻意隐瞒家人,舅父难道真的才知道?
忽然想到姐丈陈留郡王处也没明白说过,可姐丈无事就喊上几声“袁大人”,难道姐丈是随意而呼,舅父也是今天无心而问。
问也不问,都是钦差。袁训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还是挺美的,他也急步回房去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