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感到荒谬:“道家存在好几百年了,说关就能全关了?让所有道观闭观消失,要付出难以估计的人力财力,影响之大更是无法衡量,这摄政王是何人?口气未免太猖狂。”
那妇人一拍掌,惊道:“虞妹妹,我看你真是在山中闭塞太久了,连外面改了天都不知道!”
“摄政王就是江宁府原先的安王呀!皇上病了多时了,这摄政王在京城可是翻云覆雨一手遮天的人物,他说要关道观,哪间还敢开?”
秀秀瞳孔一震,安王就是摄政王,摄政王就是安王,赵璟琰?!
送走旁人后,秀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时隔一年多,再听到赵璟琰的消息简直恍如隔世。
这一年多,她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太潇洒了,赵璟琰的消息不用刻意回避也能听不见,让她几乎产生了和从前割裂的错觉,若不是偶尔出神看见鸣鸣的眉眼和那人越来越像,秀秀都快忘了王府的日子。
秀秀放任自己沉于安宁平静的生活,不去想不去打听赵璟琰的事,有时也会恍然,猜测赵璟琰是不是已经娶了任家小姐,在京城的争斗是成功还是失败,老太太的身体有没有变好。
刚开始想到这些,秀秀还会担心自己被找到后怎么办,随着时光流逝,安稳的日子过得长了,秀秀的心中变成了一汪平静的湖水,再想到王府时波澜不惊,如拂岗而过的一缕清风,吹不落一片枯叶。
本以为一年如此过,两年三年乃至十年,都会这样平缓地过下去,她和赵璟琰,一开始便是不会交叉的两条线,机缘巧合下纠缠,挣脱后应该恢复正常情况。
农女不会成为亲王侧妃,一个王爷也不会和普通村姑有什么故事。
秀秀的轨迹曾经有过偏离,如今回到正常,可是,为何赵璟琰偏偏这么阴魂不散,好好的道观要取缔。
学堂怎么办?云霞观怎么办?
秀秀蹭的起身,来回踱步,按明尘那性子绝不会轻易同意云霞观消失,要是惊动了官府……她不能跟官府打交道!
秀秀推开门,往前边跑去。
正殿已经炸开了锅,透过杂草似的胡子都能看见明尘面黑如锅底,整个人处在暴走的边缘,明远勉力维持秩序,让大家一一说说自己的想法。
秀秀闪身站在柱子后面,等殿内众人讨论完。
厨房的大爷本来就没入道,秀秀不知道他来观里多少年了,他是最先开口的,“避世之人,去哪座山头都一样,云霞观要关,我就背着我的锅下山去便是。”
厨子要走,虽不是同道,其他道士开口时底气也足了些,二十几个道士,年长的四五十岁,年少的十几岁,有的是,什么都不懂就成了道士,有的是家中贫穷养不活,送到观里来做道士混口饭吃。
一一说过后,在世俗的压力下还要做道士的只有五六个,有的从未入世过惶然不安:“我做了一辈子道士,现在给我银子我也不知该怎么用啊。”
有的则是诚心向道,心境与常人不同,“我一心向道,云霞观在我就在观中修道,云霞观开不下去,我就在闹市修道。”
见其余人都说完自己的想法,明尘深深锁着眉头,一扬袖,暴躁道:“官文爱怎么写怎么写,反正我不关云霞观,我是知观我说了算!你们要走便走,恕不挽留!”
有人期期艾艾道:“知观,可是官文上说先付部分安家费,待道观改建重新使用后再付剩下的……”
明尘盯着那人,两眼眯起来,那人说着说着就消了音。
明远难得没有笑哈哈的,一脸严肃道:“这不重要,道观不应该就这么全部关闭了,这世上存在清修之人,存在向道之人,道观也应存在。”
底下不少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等做道士十几年也没什么不好的,山中清静,修道也是修心。”
那些方才愿意遵从官文离开的人也纷纷叹气:“何必都关了呢,哎……”
明远安抚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我和知观再商量商量。”
众人都散了。
秀秀转身进了殿中,明远瞧见她,低声叹道:“虞夫人,你方才应该都听见了吧,摄政王要关闭道观,人难胜天,云霞观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云霞山中了。”
明尘一撩道袍站了起来,负手立于殿中,冷哼道:“人难胜天,我偏不信。”
秀秀眼睛一亮,“道长,你有什么办法吗?”
明尘捻着拂尘,眉头紧皱,有些难为情似的,一时说不出口。
明远却懂了,他重新笑起来,揶揄道:“我倒忘了,师兄可是大有来头,手里还有一张人情没有用。”
明尘狠狠横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否认。
秀秀见他们两个打哑谜,忍不住问道:“二位道长在说什么,虞月能知道吗?”
明远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师兄号明尘,俗家姓余,余氏和齐氏曾号称‘江宁双壁’,这两家兴盛一时,最风光的时候一门二相三将都有过。十几年前,齐氏陷入一场大官司里,余氏作为兄弟,唇亡齿寒,倾力相救,结果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全家流放。”
“齐氏因有个战神皇子,后宫还有齐妃,多方转圜下得以保全。说来也是巧,那齐妃所出的皇子如今正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秀秀听完很是愣了一下,重新看向那个胡子拉碴的明尘时,像头一回见似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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