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撇头,打算撇开下巴那只螃蟹手,同时咬牙切齿地说:“我饿死不是正好帮你解决麻烦,你干脆直接用条床单将我包起来扔海里一了百了,发什么疯。”
这倒霉鬼是不是有狂躁症,每次看到他,他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
“我发疯,呵。”不知道我的话戳到他哪里,他突然狞笑一下,接着笑容隐去,神情带着某种让人看不明白的委屈感。他声音颤抖地继续重复,“我发疯,对,我觉得自己疯了。你知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什么吗?没有任何办法控制,我的大脑就像是被人换了,还没走出门口我就拼命想走回来,因为你会消失,我只要不看着你一定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暴怒地大声控诉着,就仿佛遭受到什么难以忍受的灾难。手更加用力地掐住我要躲避的下巴,他气息凌乱地对我说:“这是不对的,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对,已经快要两天了,才两天我就完全疯了。这种感觉让我抓狂,根本无法压抑下去,我连餐厅都没有进就跑回来。”
我疼得喘息一声,这个神经病发毛疯。我被他追到错过下船的机会都没有疯成这样,他自顾自在一旁委屈个什么劲?
“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我不可能,不可能……”他奇怪而恍惚地看着我不停念着同一句话,随即那种茫然感逐渐褪去。勉强恢复正常的卡尔突然一惊,掐住我下巴的手跟被烫到地快速缩开。接着他跳开到一边,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床尾才靠在床柱上,才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痴痴地看着我。
我差点被这家伙的力道掐到下巴脱臼,这货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吧,这发病了就不要放出来乱咬人行吗?
我咬了咬嘴唇,试着让下巴那种不舒服感消失一点。然后极度气愤地瞪向卡尔霍克利,他靠在床尾柱,被我的眼神吓一跳,然后是明显的闪避,似乎无法承受我的怒气。当然这种躲避只是昙花一现,他立刻抬头挺胸,双手放在裤袋里,站得笔直地面对着我,就像是突然穿上勇气铠甲的冲锋骑士。
他试着露出一个亲切而自然的微笑,就像是他无数次在社交圈里露出的笑容一样,他看起来会显得精致而善于跟人交往。可惜这个笑容并没有那么成功,他似乎很快就察觉现在的场面不适合这种笑容,所以又拉平嘴角,不自在地伸出手挥一下,用另一种听起来成熟而缓慢的语调说:“你不应该伤害自己,现在是晚餐时间,饿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我不希望看到你奄奄一息,不要拒绝食物,医生说你的身体缺少很多营养。我们将它补回来,好吗?”
最后一句询问是那么彬彬有礼,尾调翘得有些高,听起来平易近人。
“你解开我的绳子,我自己吃。”我都怀疑他跟老贵宾犬是不是故意折腾我,将食物摆在我眼前,然后绑住我的双手,还来怪我不肯吃东西。我是蟒蛇怪不成?还能自己盘绕着桌子啃着吃?
“不可能。”他几乎是停一秒都不肯,立刻就将我提议踩到脚底。
来个正常人跟我交流吧,我疲惫地歪头看向老贵宾犬,结果发现那老不死冷冷地抽一下嘴角,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终于发现,一个神经病主子是不可能有个正常的仆人,这些年来遇到最讨厌的两个人,没有之一。
卡尔站了一会才终于醒悟过来,他补救一样地快步又回到床头,对我说:“你的姿势不易进食,洛夫乔伊,去多拿个枕头来。”
很快的我的姿势就改变了,从躺在床上变成半躺在床上,手上的绳子绑的位置又高一截。背靠着两个大枕头,我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餐桌,发现低头确实可以用嘴咬到那些巧克力或者布丁的甜点,至于那盘鱼汤就免了,我再没脸没皮也无法做出舔舐的动作。
卡尔看着我愣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本来想吩咐洛夫乔伊什么的,可是很明显又将到嘴边的命令给咽回去。然后就变成跟我大眼瞪小眼,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先低头啃颗巧克力来填肚子时,卡尔终于艰难地做出个可怕的决定。
他僵硬着脸,伸手将那盘鱼汤拿起来,手指在盘子边沿摸了摸,他不满地嘀咕:“不够热。”
汤其实还有余温,刚才他那么神经病地折腾没将它掀翻真是幸运。卡尔端着鱼汤,犹豫了几秒,我几乎都要开口让他想喝就拿去喝,不要再垂涎地盯着这盘汤了。
下一秒,他拿起汤勺,然后舀了一勺子汤凑到自己嘴边,试着喝了半口。鱼汤刚入口,他就有些挑剔地扁下嘴巴,“还不如我的厨师,这艘船该换厨师了。”
听说这艘船的总厨优秀到工资仅次于船长,他听到这种评价都快哭了吧。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剩下的半勺汤递过来,硬是凑到我嘴边来。卡尔别扭地说:“快喝,再凉下去就不能喝了。”
我比他还别扭,我对别人的口水没有那么随便。忍不住歪下头,避开他的汤勺,麻烦别把喝剩下的口水硬塞给别人行不行,我宁愿你直接端盘子灌。
“你是想要我硬逼着你吃饭吗?”卡尔耐心告罄,他一汤勺都要往我脸上戳来。
这种坑爹的货,难怪未婚妻会跑,谁受得了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我这才想起露丝跳海谁去拉的问题,被他折腾到差点忘记,我可不想因为将杰克忽悠下船后,引起蝴蝶效应让露宿跳海成功了。现在可不是你跳我也跳,而是你跳就跳了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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