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顾时献突然带回复式公寓的骨灰盒,郑杉叶的第一反应是去联系一向视她和顾时献为死敌的顾栖迟。
她狠狠地戳着客厅内的电话机数字键,即将摁下顾栖迟电话号码那刻,却被坐在一旁旁观的弟弟郑森林劈手夺了下来。
“郑杉叶,你要打给阿迟的话,我就再也不是你弟弟。”
郑森林的脸色黑到和壁炉的内壁一样暗沉,郑杉叶是第一次见到郑森林这样的表情。
有生之年,更是第一次听到他直呼她的姓名。
她这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在极度隐忍的郑森林眼里,却只觉得可笑。
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中学时起,还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在姐姐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
无父无母。
养他带大他的郑杉叶大他不过七岁,他曾经为迟迟不婚的郑杉叶终于有了最终归属而兴奋,所有的兴高采烈最终却都毁于邻里间的传言。
他曾经问过郑杉叶为什么,可当时她连犹豫都无,亲口向他承认自己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
他的亲生姐姐告诉他:“尝过清贫无助的滋味,我也想走捷径。道德,尊严?呵……小森,你就当我是得偿所愿。”
养之恩在前,认识顾栖迟在后,了解顾栖迟有多痛恨第三者在更后。
知晓郑杉叶插足的那个家庭就是顾栖迟破碎的顾家则在更晚之时。
郑杉叶从不知道为了她的“得偿所愿”和无法退出,他放弃过什么。
这一刻,看着想要在顾时献和顾栖迟父女关系间继续煽风点火的郑杉叶,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拽住郑杉叶想要再度去拨电话的手,以强硬且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有很多年不曾以这样严厉的口吻对郑杉叶说话:“我说了不可以。”
他觉得羞愤:“郑杉叶,你该看一看你现在的嘴脸有多扭曲。”
他的眸光激烈地撞击在郑杉叶身上:“从小时候你把不多的肉食全部留给我吃,我就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我的姐姐是你,妈妈是你,爸爸也是你。除了你,这世上我没有第二个亲人。”
“你知道我为了你的如愿以偿,放弃过什么吗?”
他的笑冷酷如霜:“你大概没有感受过生生割舍的疼。”
他从不想提及那些过去,于他而言,如今那些都是仅仅回想就会痛的过往。
不去想已是念念不能忘。
他的语调很是悲戚:“大二那年的上半学期,我带着学费回学校,其中的一半,在路上遗失。我很着急,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回校的时候已经很晚,可还是约她出来一起压马路,想要让自己不去想那则变故,能开心一点。”
“她那样环境里长大的人,和路边摊的摊主却能混得很熟,帮摊,而后我们得以吃白食。和她聊几句,我心情好很多。分开以后回到寝室,我却发现我晚上带出去的课本里,多了和丢失的那笔钱一样数额的人民币。”
他看到郑杉叶的眼神依旧是麻木,果然她并不懂,他不该留着最后的奢望:“我绝口不提,但是她已经听我的舍友说起,将她卖出的第一笔摄影稿费都给我放了进去。”
“那是她的第一桶金,她做了,却不需要我感激。你以为那是施舍?顾栖迟从来不会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对待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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