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冠卿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路来。
祝亨见到见到梅霖恭恭敬敬地朝他问候道:“董事长,身体可好些吗?”
梅霖又躺了下去,装作闭目养神的模样,敷衍道:“好多了,劳烦你们操心。”
“董事长,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客气话。”祝亨笑起来,下巴上的肥肉都跟着晃动。
“对了董事长,上次给您汇报的事您还记得吧,美国的耀华公司打算入资梅氏,您说要考虑。这次他们又想来拜访您,相关的材料托我带给您。”祝亨把材料递给了梅霖。
梅霖接过之后并没有打开而是往床上一放,便逐客道:“知道了,材料先放在这儿,我这会儿有点头疼,等晚些时间再看。”
祝亨还想再多说两句,梅冠卿见状忙道:“叔,您先回吧,爷爷刚才跟我说了会儿话,有些累了,现在头疼又犯了,有什么事还是等他恢复了之后再说吧。”
“啊……”祝亨踟蹰了片刻,又不放心地嘱咐梅冠卿道,“那冠卿啊,你一会儿记得提醒董事长看材料啊,人家公司还等着回话呢,这机会是我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的,过着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也知道现在梅氏难,如果能有外资入股,那对梅氏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已经考察很久了,绝对是双赢的好事,早点定下来,梅氏就能早点渡过难关,省的夜长梦多……”
梅冠卿耐心地听他絮叨完,把他送下了楼。
回到屋里后,却发现梅霖自己坐在了起来,已经戴上了眼镜低头看起了祝亨带来的材料。
第25章恨铁
梅霖面色阴沉,粗略地翻了翻材料,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材料又摔到了梅冠卿面前道:“你也看看吧。”
梅冠卿觑着梅霖的脸色,把材料拿起来。她知道梅霖心里肯定是万分不愿意,随便地看了几眼。
“你有什么看法,也说说吧。”梅霖头疼到扶额。
梅冠卿也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爷爷,你真的心甘情愿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让一半给外人吗?”
“就是这个话!就是这个话!”梅霖气到锤床,寒心道,“万万没想到,我梅霖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创立的公司,建立的品牌,如今要割一半给外人,还是美国人,这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梅霖拍着胸口,愤恨难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新梅是我一手创立,发展壮大的,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为它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公司对他们而言,就是赚钱的工具,搞垮了大不了转手卖给外国人,拿上钱继续过红灯绿酒,纵情享乐的生活。谁又会像我一样心疼这个公司,心疼跟我一起工作干活为新梅付出一生的员工呢。”
梅霖他们那一辈企业家,当年都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当年国内的经济如何萧条,外国资本又是如何欺辱本地产业,他们都有亲身经历。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下,靠自己的双手成立一个国产品牌,本就是一件极度艰难的事,因此他们多少还带着些振兴民族企业的志气。可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到了他的儿女这一代,那种跟外国较劲的劲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气神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对外国的繁荣奢靡向往至极,一个个都巴不得向国外资本屈膝。
这些不争气地孩子没少在梅霖耳边吹风,但梅霖性格刚倔顽固,他对外国资本不屑一顾,坚决要发展中国人自己的企业,死活不愿让步。
可是梅氏在他的后辈的手里越走越歪,到了晚年,他居然还要面临如此令他痛惜的局面。
梅霖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这些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多少我们自己的本地品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卖给了外国人,他们成立时有多艰难,创业时有多不易,好不容易冲破层层关卡,占领了市场,打出了名头,就这么拱手让人,为他人做嫁衣,让咱们的父老乡亲统统为外国人打工,用着咱们国内的廉价劳力,贴了个牌就坐地起价,赚国内老百姓的血汗钱。”
他急怒攻心,咳嗽起来,“我一想到将来梅氏也要落得这个下场,我连死了都不能瞑目。”
自回国以来,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云压在梅冠卿的心头,要说她对梅氏有多深的感情,倒也并没有,当年梅霖如火如荼的创业历程,她并未参与。她又是个冷性冷情的人,这世上她在乎的人屈指可数,但祖父便是其中之一。
故而听到梅霖的慷慨陈词,一想到家族企业逐渐落寞、父亲去世、祖父被欺、外资入侵,她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燃起一团不服的怒火。
“哎。”梅霖悔恨无比地摇头叹道,“我梅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没把这几个孩子教好。我早提醒他们,要踏踏实实做生意,没有一个听我的话,拿着钱投这个投那个,还去捧什么女明星,投资拍电影,炒这个币炒那个币,只想挣快钱,一个个赔得一塌糊涂,结果呢,公司生产线没有换代,产品质量升级统统都没跟上。我们梅家就是做食品发家的,我祖上三代家传的手艺,才吃饱饭几年呢,倒养出些骄奢淫逸的毛病出来,弄得一副旧社会小姐少爷的做派,才过了一代人就忘了本了。”
梅霖激愤不已,咳嗽越发剧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梅冠卿赶忙单膝蹲在他身后,轻抚他的后背,关心道:“要不要请医生再来看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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