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车斗上的尸体,声音冰冷:“定安侯世子苏雍,朝王会舞弊,欺瞒君上,意图反抗,宁死不悔,今日苏雍伏法,其罪犹在,定安侯苏从芳教子无方,治下邪教横行,有渎职之过,剥夺侯爵,全家押送京城,等候发落!”
“陛下!”
萧文弼连忙上前,“此诏有些不妥,苏雍已死,其罪该消,倘若此时牵连定安侯,京中那些世子会惶惶不安,各州那些公侯怕多想,陛下这是意有所指,何况依照我大燕律令,欺君之罪,不过抄家而已。”
回过头来的皇帝直直的看着师父加太师,随后‘嗯’了一声。
“太师说的有理,是朕太过心急了,那便将后面改为:念其先祖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然后人愚昧迟钝,今日卸其世袭罔替,剥夺侯爵之位,抄没家产,苏家不得在定安城中居住,接诏令两日内,搬出侯府!”
“朕的旨意便是这些,好好记下来,发去中书省修辞,连夜制诏,发往容州定安城,昭告各州!”
“令皇城统领之一,费种率五千皇城甲士,一千燕山铁骑随行,另容州刺史汤怀元带兵一同前往,对了,以防万一,朕再派两个一品高手前去,若有顽抗,格杀勿论!”
萧文弼看着转身走入书房的背影,目光晃了晃,他微微抬手,身后的兵卒将辕车以及车斗里的尸体一并拉走。记录的宦官则转身飞跑,将这道旨意传入中书省,原本睡下中书令、中书侍郎等一批官员连夜乘车返回官署,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校正修辞过的诏书由快马先行,随后是昭告书文,由另外一批快马紧跟出京。
同时昭告文书、皇城兵马紧跟出了燕京,携带的文书沿途宣读,抵达容州时已是第三天上午,听到这消息的汤怀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与容州的两位侯爷,苏、吴相交甚好,苏雍的为人他也清楚,如此温和良善之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可诏书已到,他也只能领了皇帝旨意,陪同燕京来的宣读使,和皇城兵马前往定安城宣读诏书。
苏家被罢免侯爵,摘除世袭罔替,甚至要抄家的消息,犹如忽如其来的雷鸣,响彻整个容州。
元月初七的晚上,房文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家中与家里人用饭,孙女房雪君也在的,一时间,房家所有人都愣住,随即派出人手到官府打听,得到佐证后,老人将众人都招到中庭大厅。
“苏家完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我们房家?要知道雪君跟苏辰还有婚约!”
“应该不会连累到我们,可苏家没了势力,还跟他们联什么姻亲!”
“不如退婚?”
厅里有房家人说出这个难以企口的话,但也是众人心里所想的,倒不是怕罪名连累,而是怕皇帝迁怒到房家。
“那就……”房文烨抿了抿嘴,有些艰难的点下头:“那就这样吧。”
“我不同意!”
下方一排排坐着的房家人当中,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房雪君不顾身旁父亲的拉扯,“我的婚事,凭什么你们做主!巴结别人的时候,恨不得将脸贴上去,现在婚约定了,又嫌弃苏家没落,要把婚约撤回,你们不嫌害臊,我还嫌!”
“雪君,这是大人在商讨事情,你一个女……”二房的人站起来,话还没说完,房雪君单手托起椅子唰的向他砸了过去。
那人被砸的满头是血。
“我既然跟苏家定了婚事,那就是我自个儿的事,跟你们无关!”
房雪君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堂哥,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一众面红耳赤的房家长辈,房文烨捏紧了扶手,脑门上青筋都在鼓跳。
……
这天下午已进入定安城地界的苏辰,也从过往的商旅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听到兄长身死,抄家罢侯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起来,压着剑柄的手都微微发抖。
一旁西凉军副将促马靠近:“小侯爷接下来怎么做?”
“你带兵马回去安顿,没有命令不得出山,顺便派快马告知后面的董将军,按我刚才说的做就行。”
苏辰望了望对方,看着五百骑兵动作起来,转道奔向山间,他方才一夹马腹,纵马冲向定安城方向,来到城门处,守卫的兵卒见到他,都露出不忍,叫了声:“小侯爷,您要保重。”
苏辰朝他们点点头,下马牵着缰绳步入城门,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有人眼熟苏辰的,纷纷沉默的拱起手,其中一人:“小侯爷,我们可不信世子是那般人!”话音刚落就被一队没见过的巡逻兵卒轰走。
他们看到苏辰,其中有人上前,从苏辰手中接过了马匹,“苏公子,这匹马也属于侯府财物,都要收走的,还有你腰间的这把剑。”
苏辰只是嗯的点了下头,没有为难这些燕京来的兵卒,将腰间的佩剑解下,递给对方。
随后,举步走向熟悉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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