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的医生偏过头,看清屋角的破布裹着个人。半大的姑娘,病得只剩一口气。
高热,满脸泡与疮,溃烂处和嘴巴里都在涌血。
皮肤露出来,随队医生顷刻悚然惊呼,后撤几步。
是瘟疫。
医生队伍里有年轻人开始哭,开始吐,开始扇自己巴掌。更多人想跑,跑出没几步又停住。
几人对视良久,最终转头。
老头儿听不懂,领头的人还是朝他比了手势,说——
“i’adoctor”
尽管没穿白大褂。
正片的最后一帧定在岸边泊近的船只,来的或许是支援,或许不是。
只是海浪碧波,头顶没有飞鸟。
船只摇摇,没人上去,也没人下来。
片尾滚起冗长的主创和感谢名单,bg听起来像浪拍礁石。
丛安河喝完最后一口脱脂奶,问:“你觉得怎么样?”
问电影。
戚不照就答:“我不懂这个,不好说。”
差强人意。丛安河道:“特效妆画得很好。”
戚不照嗯了声:“导演很叛逆。”
丛安河想到特写尸体的几镜。
灰败的村景,满地的血。借医生视角推进的几镜里,有被炮火轰碎的人体组织,镜头语言很有野心。
“好残酷。”
戚不照:“还有更残酷的。”
丛安河随口问:“你见过?”
长时间专注耗费大量精力,戚不照有些倦懒,笑了笑:“你猜。”
反将一军。
才不猜。
丛安河闭上眼睛。他把杯子随手放在空了大半的果盘边上,黑底白字荧幕飞速向下,话题拐了弯。
“可能没和你说过,我父母都是学医的。”
戚不照点头:“第一次听。”
“我爸在医院工作,神经外科。我妈不太一样。”
“怎么说?”
丛安河仰起头,天花板是平坦的本白,他勾画模糊的轮廓——短发,雀斑,单眼皮,肩颈线条利落又漂亮,后跟被磨薄的帆布鞋,跑三趟超市买铁皮文具盒,过年开皮卡拉来七八箱砂糖橘。
余珂女士的手臂很有力,单手把他举起来是很常见的事。他开始想念。
“我妈是战地医生,实习转正之后就随队驻外。她对我很好,我也很爱她,可惜相处的时间不多。”
戚不照这时候才偏过头去看他,神色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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