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应嫔还活着呢?”
冷宫的应嫔就是一个禁忌,当年知晓此事的不是被逐出宫,就是已经成了死人。梳柳跟在皇后身边多年,怎能不知此事,她放轻声音,回道:“听闻近些日子染了风寒,身子不大?爽利。”
皇后卸了护甲,握起一卷佛经,眸中悲悯说出的话却犹如毒蝎,“她那身子骨,若受大?风寒,是没几天?活头了。”
梳柳一惊,在皇后看过来时低头应声:“是。”
……
婉芙从坤宁宫回来,又去了一趟凌波殿,庄妃是储秀宫之主,在坤宁宫未见到,回来免不得是要去拜见。
皇宫中无一处不是金碧辉煌,然到了凌波殿,婉芙还是不禁被这金玉晃瞎了眼。
水晶鲛纱,珍珠帘幕,墙板由玉石堆砌,飞檐是檀香木雕,处处奢华。殿外撒扫的宫人轻手轻脚,似是怕惊动里面的主子。
婉芙入殿时,静静无声,以为庄妃正?歇着,直到听见内殿人声,宫人打起珠帘,从里面走出一位温雅妇人,鬓发间珠钗翡翠,衣着金丝缂玉,比起张扬的宁贵妃都不遑多让。
今上二十有七,弱冠之年成婚,登基五载,后宫莺莺燕燕,样式各异,婉芙从未想过庄妃模样,毕竟后宫美人太多,直到亲眼看见,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微微诧异,不为别的,庄妃面容看似要比皇后还大?些,而且这身装扮,说是堆金积玉也不为过。
她敛下心绪,屈膝福礼,庄妃含笑扶她坐下,上下打量过,非旁人的讥讽,笑意真?诚,直言道:“生得这般好?看,叫本宫都看花眼了。”
婉芙羞赧地?捏帕子掩住唇角,“嫔妾话多,日后怕是要常来叨扰娘娘,娘娘莫嫌弃嫔妾才好?。”
庄妃道:“往日本宫一人住着怪冷清的,本宫还盼着多来个人陪本宫说说话呢。”
婉芙这一趟没白?来,回去时跟着的千黛秋池怀里捧了满满的恭礼,就是皇后出手也没这么阔绰。
她一肚子疑惑地?回了殿,叫人掩好?门,只留下千黛,临走前?她以为庄妃与宫中其他嫔妃无异,哪想竟是这样。加上陈德海那些话,她也就没多问,谁知庄妃竟是这样的脾性温和。
千黛倒上茶水,“是奴婢疏忽,忘记说与主子。主子可知道江南秋府?”
婉芙眨了眨眼,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江南秋府。同样是商贾出身,秋府可占了江南大?半田产,她幼时还被外祖带着去秋府给老夫人祝寿。后来新帝登基,听外祖说秋家撞了大?运,当上了皇商。
皇商……
她微怔,听千黛继续道:“庄妃娘娘是潜邸时入的王府,只是与别人不同,庄妃娘娘家中是商户出身。”
千黛言尽于此,剩下的话不便?多说。今上上位的手段不怎么光彩,先帝宠爱幺子,若非是喜好?女色亏空了身子,在寝殿里马上风,当今怕是另一副天?地?。
而上位,手中养兵,少不得大?把的钱财。想必这也就是为何?庄妃虽不得圣宠,还能稳坐四?妃之位,后宫无人敢去招惹的缘故。
婉芙眼眸瞄向那一匣匣的金银珠宝,比皇后赏赐都不遑多让,心中想这庄妃可真?是大?手笔。怪不得陈德海看她时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怕是早料到今日。
千黛见主子神色变来变去,时蹙眉时展颜,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眼底有笑,“主子当不知,庄妃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看来皇上是心疼主子的,将主子安排在这离乾坤宫又近,又不糟心的储秀宫里。”
婉芙柳眉舒展开?,她确实未想到,安排一个寝殿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
御膳房传了晚膳,婉芙甫一拿筷,看门的小太监就来通禀,说是圣驾已到金禧阁门前?。
婉芙乏累一日,此时拆了珠钗,素着一张脸,闻声愣了下,侧头看向千黛,“皇上又来了?”
她苦下小脸,身子还乏得厉害,她现在可不想做那事。没等回神,就听见外殿的福礼声,蓦地?捂住嘴巴,也不知这句外面能不能听见。
然而,当她回头看见男人霎黑的脸时,就知道这句话是叫人听得清楚了。
李玄胤后午与几个朝臣商议了政绩考核,议过事已快到了晚膳。过了一日,寝殿的旖旎气息早已散去,但不可否认这女子确实一早就入了他的眼。
故而当陈德海询问是否传膳时,他让人直接送去金禧阁,结果一到了这,却听那女子略带痛苦幽怨的一句话。
他眉心一跳,什?么叫又来了,不过是第二日,说得他多急色一般,旁人求都求不到的荣宠,她反倒是嫌弃。
陈德海没敢进?去,他在旁边看得清楚,泠常在那句话说出口,皇上的脸色简直没法看,他又不蠢,这烂摊子还是交给泠常在收拾吧。总归皇上现在尚且宠着,泠常在只要不把天?作?塌了,皇上都不会太过计较。
李玄胤冷着脸,见那女子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又是惊讶又是心虚地?看着他,素手捂在小嘴上,片刻反应过来,乖乖地?屈膝福身,眼眸时不时望他这瞟一眼。见这般怕他,李玄胤才舒心了些,落了座让她起身。
婉芙小心翼翼地?坐下,吩咐人取副碗筷进?来,摸摸未施粉黛的脸,“皇上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嫔妾准备准备。”
李玄胤冷嗤,“提前?说了怎知你心中是这么想朕的?”
“嫔妾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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