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蒋修越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不舒服。可是姜淮,现在不是你可以拿乔的时候。现在这个年代,艺术和商业早就密不可分。你想要进入这个世界,单凭你的天资,是撬不开这扇大门的,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姜淮一咬牙:“那这门我不撬了!”
“糊涂话!”蒋修越皱紧了眉头,“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天资最好的学生,甚至比当初的我更有悟性。我不准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天赋,你值得被更多的人看到,值得被更大的世界认可。”
姜淮说的“不干了”本来就是赌气的话,头一回听到蒋修越这样认可自己,她除了惊讶之外,心里还是有点触动的,然而嘴还是硬得像石头似的:“平时把我贬得一无是处,要让我去陪人吃饭,倒是舌灿莲花了,漂亮话张口就来。”
“什么叫陪人吃饭?”蒋修越听到她这话,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毛,有些不悦,“你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什么?我是你的老师,能带你去什么‘陪人吃饭’的场合吗?今晚吃的是正经饭。”他顿了顿,索性挑明,“我不是叫你去陪酒的!”
姜淮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跟着蒋修越来到了那家私人会所。
会所位于一处荷塘侧方,幽深僻静。如今正是冬季,塘中的荷花早已颓败,夜色深沉如浓墨,更给这幅景象增添几笔萧瑟之感。
荷塘旁边还有个小湖。姜淮和蒋修越就是从湖泊的方向走过去的。
这处湖泊常年禁止垂钓,管理人员白天常常巡视,于是那些钓鱼发烧友就钻了夜晚的空子。每每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这里总会东一个西一个地藏着人,老能听到水里的鱼咕噜咕噜吐泡泡。
姜淮跟着蒋修越正打这湖边过,忽然听到“哗啦”一声,随后便听到一个男人滋哇乱叫的声音。
她以为有人坠湖,撇下蒋修越,赶紧跑过去查看。
跑到湖边却只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吊在河边,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你、没事吧?”姜淮问。
那人听到有人说话,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回头的瞬间姜淮有些吃惊,因为这是个外国面孔,已经算不上年轻了。
“我没事。”外国面孔讪笑着回答,“谢谢你的关心。”
姜淮点点头,心想着外国佬中文讲得还挺不错:“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的宝贝竿子!”外国佬愤怒地说,“我的鱼竿被大鱼拖走了!”
姜淮轻笑一声:“拖走就拖走吧,你要它的命,它要你竿儿,怎么算都是你划得来,别找了,挺危险的。”
外国佬听到她这话突然释然地笑了,姜淮正要转身,他又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外国人也学这招搭讪啊?”姜淮摆摆手,“您都能当我爹了,不合适。”她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小跑回李周济的身边,跟着朝会所去了。
高跟鞋磨得姜淮后脚跟生疼,刀尖上的美人鱼巴不得能够当即把鞋脱掉回归自然。姜淮埋着头,越走越快,心里想的早到早解脱。然而在蒋修越看来,以为她还在生气。
蒋修越张了张嘴,想要再解释几句,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会所门口。
这里是一处苏式宅院,一位年轻的女士笑盈盈地带着他们进了内室,推开门第一眼,姜淮就看到了傅明升。在一群半秃头的中年男人中间,这位盘靓条顺的大灰狼显得尤为突出。
傅明升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但并未声张,起身走到欧馆长身边在说着什么。
姜淮趁着还未入座,不动声色地将屋内的人物和场景扫视了一番。
傅明升和欧馆长坐在饭桌的上方,他俩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以她小时候跟着姜仁出入各种饭局的经验来看,这个位置是留给那位最尊贵的客人的。
饭桌上其他的人,姜淮白天也大致知道了身份。看似漫不经心的排座实则塞进了会所老板八百个心眼儿。
有个事情倒是让她非常惊讶。
侍应生知道她的身份,称呼她为姜小姐,自然又礼貌地把她带到饭桌子下方最次的位置上坐下了。
这说明,她不是被蒋修越硬塞进来的。
姜淮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跟左右两边的人客气地打了招呼。而后就盯着桌上的冷盘发呆。那主位上的人迟迟不来,在场的人们就丝毫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开了。
姜淮顺着看去,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笑眯眯地出现在了门口。屋内离得近一些的人纷纷走上去跟他握手,连欧馆长和傅明升也都站了起来。
这不是那违规钓鱼的外国佬吗?
姜淮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她正好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为了避免显得突兀,也跟着站了起来。
外国佬挨个同迎来的人打完招呼,微笑着走到姜淮面前,伸出手:“你好,又见面了。我叫高见。”
姜淮赶紧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您好,我是姜淮。”
“原来你就是姜小姐。”他微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让他显得不再年轻,像一位家底丰厚的老绅士,他贴心地解释,“高见是我的中文名字。”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脸还是同一张脸,只是套了身昂贵的布料在皮上,这位中文名叫“高见”的外国老头通体上下焕然一新,气质和刚才捡鱼竿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不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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